盛扬泽旁的副将,此时不由得开口说道:“那小子想干嘛?”
盛扬泽也被苏川的呼喊和骇人的气势所慑,不由得有些瞠目。
旁边的谋士看到了远处凌空站立的苏川,犹豫开口:“他总不会是想斩杀山隐一郎吧?”
山隐一郎可是三品武夫,是所有修行路中最难杀死的存在。
就算是他们预期再乐观,也没想过能够将山隐一郎留在这里。
盛扬泽此刻也不由的目光闪动,搞不明白苏川想要做什么。
但对方既然敢夜袭倭寇大营,肯定有些手段在身。
于是他不再犹豫,既然那少年让他助其一臂之力,那他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再挥一刀就是。
盛扬泽猛吸一口气,周围忽然刮起一阵猎猎狂风
一股金光在他身上凝聚,那是代表大明国运的龙虎之气。
一伸手,刚放下的沉重关刀落在手上。
盛扬泽体内四肢百骸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在一瞬间他的血气已经旺盛至顶峰,好似在此时他已经重回到最年轻的时刻。
随着手中关刀高高举起,慑人的威势让他旁边的将士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
盛扬泽朗声喊道:“小子,这一刀你看好了!”
虽然盛扬泽到现在距离战场仍有百尺之遥,可这一刀举起时,连在百尺之外的战场众人都不由的感觉到一股胆颤。
山隐一郎再次回头,就看见了那恐怖的关刀,再一次凌空朝他劈来。
他瞬间目眦欲裂,不敢相信那老家伙竟还有余力,不由的咬牙:“老东西!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盛扬泽不管他说什么,手中的关刀继续朝下劈下,慑人的威势笼罩了山隐一郎。气机锁定,要让他避无可避。
可纵然盛扬泽已经激发了全部的实力,三品武者毕竟有星楼在身,领域之内气机根本不是那么容易锁定的。
就算是锁定,星楼也能挡下大部分攻击。
在得知苏川隐藏了实力之后,山隐一郎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不敢再留,索性扭头就跑。
在他转身之时,身上再一次出现了浓郁的山岳屏障。
山隐家族最擅长的就是防御,其神通甚至可以格挡住同级别对手的数次攻击。
一般的三品武者对上山隐一郎,只会感觉有力无处使,碰上了一只老乌龟一样。
但现在面对盛扬泽全力一刀,就连山隐一郎也没有办法保证全部挡下。
他胸口还有乱窜的刀气,根本不敢久留,也不敢用刀格挡耽误时间,只能靠身上的神通保命了。
眼见山隐一郎要跑,盛扬泽刀把一转,青色刀气所指的方向拦住了他的气路
紧接着一刀劈下,青色的刀光从天而降,像是将天幕撕开了一个裂缝。
刀光与空气摩擦发出耀眼的光芒,凭空燃起青色的火焰,追着山隐一郎砍去。
山隐一郎眼见刀光朝自己劈来,只得加快速度再次奔逃。
但刀光覆盖的范围实在太广,任他跑的速度再快,还是被刀光追上。
青色的光芒落在他土黄色的山岳屏障之上,只听咔嚓一声,他身上的防御顷刻间变为碎屑,残余的威力击在他后背上。
山隐一郎如遭重击,猛地呕出一口鲜血,但凭借着刀光的冲击力又往前奔走了十几步
眼见已经离开了倭寇战场,他看向盛扬泽的方向,朗声喊道:“盛扬择,这一刀我记下了!等八岐大神过来,你们所有明人都跟高丽人一个下场!”
而在前边和玉华道长缠斗的山隐直树,此时看见叔父被击飞,也不由得大惊失色,开口喊道:“叔父!”
山隐一郎看向山隐直树那边,开口喊道:“快跑!事已不可为!”
说着,正准备扭头彻底逃跑,却感觉自己被另一股气机锁定。
抬头看去,凌空而立的苏川手中长刀已经举起,其上的煞气甚至比刚刚的关刀看起来更加恐怖。
山隐一郎感觉呼吸一滞,只想再次奔逃。
可苏川却向前踏步,每踏一步脚下都多出一道阶梯
阶梯延长的位置,正好立在了山隐一郎的头顶。
而随着苏川缓缓举刀,在那黑海之上插满断刀的小岛,发出嗡嗡的震动
其上断裂的刀锋一柄接一柄飞起,在顷刻间融入他手中的长刀之中。
那上面的断兵残刃,都是苏川曾经在岛上演练自己刀法所留下的,也都承载着,他对于刀法的理解。
而此刻,那些刀法真义全部化作他的养分,帮助他挥出此刻的一刀。
随着一柄柄断刀,还有那黑色海洋中黑水的融入,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仅仅是以刀法境界论,他或许已到了刀意之上的境界。
当这一刀出现时,天下只此一刀
在他背后那一百二十六丈的星楼之顶,他的香火分身在其上摇动引魂幡。
一时间鬼哭狼嚎,一切鬼魂之力涌入苏川的后背,一股股黑线顺着他的手臂涌入长刀之内。
神通阿鼻道三刀,本是层层递进的道法神通,到现在却被苏川完全融入一刀!
因为他知道,赶来的大明将军给他争取的机会只有这一刀。
一刀若是斩不死山隐一郎,对方必定有办法逃脱。
毕竟那是三品武者,不是随意斩杀的喽啰。
山隐一郎感觉背后苏川的气势不断攀升,呼吸越来越急促。
巨大的压力之下,让他能在如此吵闹的战场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声。
他竟然有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觉……感觉他会死在这一刀上。
这是来自三品武者的感知,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么年轻的大明少年之上。
但此刻,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跑!
他不是没有胆气挡下这一刀,但问题是就算挡下了这一刀,后面跟过来的盛扬泽也极有可能夺了他的性命。
而选择逃跑可能重伤,但还能留一条性命。
以他的能力,在战斗中恢复对他来说也不足为奇,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他心中只剩一句话:“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
三息之后
苏川身上的气势已经攀升到极致。
在远处的盛扬泽以及一众大明将军看到站在阶梯之上的苏川
在他背后那高耸入云的星楼照耀下,好像天地间只剩此一人。
当苏川手中长刀举起之时,整个天幕被一阵阵乌云所遮盖,世间在这一刻进入完全的黑暗。
唯一的亮光,就是他背后星楼所散发出的光华,而那光华却只笼罩着苏川一人。
天地间在此刻安静了,没有鸟叫,没有蝉鸣,没有下面砍杀的军队。
天地间仿若只剩下苏川一人,天地间仿若只剩下那一刀!
被这气势笼罩的人,在此刻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即便那刀光没有指向他们,来自心底的恐惧也让他们汗毛竖起,只敢以畏惧的眼神看着站在空中的那名少年。
此时只顾奔逃的山隐一郎,也彻底压不住心底的恐惧,在奔跑逃命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黑暗中的那名少年,好似在追逐他的死神,那恐怖的气势几将他的心脾吓裂!
在此刻,他好像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三品武者了,而像是一名普通逃命的老人。
他才好像理解了那些被他们用作材料,埋葬在万人坑之下的高丽百姓是何种心态。
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苏川挥刀了
一刀携带着万顷之力,那遮盖着整个天地的沉重天幕,随着大刀一起压下!
苏川的声音低弱如蚊蝇,却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天地,一刀!”
一刀出,天地倾!
刀光撕开天地间的一切,朝着山隐一郎劈去。
刀光未至,山隐一郎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劈开,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散落一地的场景。
他猛然回头,举起手中长刀想要格挡,当他举起长刀的时候,那凌厉的刀光在眼中不断放大
他手中的大刀,却好似不存在一般
那凌厉的刀光就从他眼前划过,好像一切只是幻象。
沉寂许久的天地,忽然飘起一阵微风,插在营帐旁的倭旗缓缓飘了两下。
山隐一郎瞪着一对圆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一道血线精准地以鼻梁为中心将他分成两半。
在他倒地之时,体内的脏器和肠子摔落一地,血肉也因为乱窜的刀气,被斩成一个个肉块。
若非三品武夫的身体强度,怕是其人早已成为齑粉了。
一刀劈出,苏川只感觉眼前一花,再也维持不住星楼和领域
连脚下的归途阶梯瞬间消失,整个人意识迷糊,仿若从云间跌落,如落叶一样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刀,实在是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因为追逐逃跑的山隐一郎,此刻苏川却落在倭寇营地的后方。
落地之后,距离他最近的不是齐铭或者玉华道长,而是山隐直树。
山隐直树眼见叔父身死,目眦欲裂
一对蛇目布满血丝,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手持长枪朝着落地的苏川冲去:“我杀了你!”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杀了苏川,给叔父报仇。”
无论怎么看,苏川现在肯定是力竭了,否则也不会连神通和领域都维持不住,从空中跌落下来。
玉华道长和齐铭此刻也反应过来,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苏川冲来。
可他们终究距离更远,而山隐直树的速度也不慢。
眼见山隐直树朝自己冲来,苏川缓缓地用长刀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只以冷冷的目光看向他,眼神中满是轻蔑。
山隐直树被这眼神一看,却感觉心头一紧,竟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不敢再往前。
他看到了,在背后被砍成碎肉的山隐一郎,那些脏器还在地上蠕动着,仿佛不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死亡。
就像是他,或许他现在已经死了呢?自己却不知道呢?
山隐直树喉结滚动。
他自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甚至刚刚在山隐一郎说撤退的时候他还心有不甘
但此刻对上苏川的眼神,
冷漠、轻蔑、如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他明明猜到苏川已经完全力竭,却仍觉得只要再前进一步,他就会死,而且死的很惨。
心里的恐惧一旦滋生,就在无法阻止蔓延
他手持长枪,却丝毫不敢上前
就好像兔子面对老虎一样,即便是面对已经力竭的苏川,也没有再往前的勇气。
山隐直树胸腔不断起伏,眼中满是愤怒,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碎。
他却不是怨恨苏川,而是怨恨此刻无能的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会产生畏惧这种情绪。
苏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鬼丸国纲丢出,正插在山隐直树的面前
山隐直树喉结再次滚动,不敢抬头再看苏川的眼神
缓缓地捡起了插在地上的鬼丸国纲,当目光看向山隐一郎的尸体时,他将手中的鬼丸国纲高高举起,噗的一声插进了自己的腹部,一刀横切,斩断了所有的肠子和脏器。
片刻之后,他双膝跪地,头颅低垂,不久便彻底没了生机。
而此刻,苏川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下倒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识。
百尺之外,许久之后,盛扬泽和他旁边的副将才缓缓恢复动作。
刚刚猜测苏川干什么的副将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的头颅还在,然后开口说道:“将军,是天塌了吗?”
刚刚那一刀劈下,好像整个天都倾倒下来
即便他们距离百尺,也有种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的压迫感,让他们整个行军都不由得停滞了下来,根本无人敢动。
盛扬泽此刻回想起那一抹刀光,仍旧感觉心惊胆战,想着若是自己面对那一刀,有多少胜利的机会。
然后猛地摇了摇头,就算是他正面对上那一刀,也必定会重伤,没有胜利的可能。
而那少年让自己帮忙,也只不过是为了确认山隐一郎没有逃跑的可能罢了。
盛扬泽手持关刀,开口说道:“那少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大明何时有了这种天骄,我竟然丝毫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