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收回手指与帕子。
秦宴发自内心觉得,这人很......
坚强。
表面清风朗月,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探过脉之后,其实内里......
一团稀碎!
不仅有现在的伤,还有短时间瞧不出来的毒。
难怪这么仙气十足。
可不是么?
短命之相!
随时预备上天堂。
他静静俯瞰秦宴,似乎一点不关心自己身体的诊断结果如何。
“公子。”秦宴轻轻喊着,提出一丢丢冒昧的要求,“我需要脱你的衣服。”
长久保持蹲姿,脚有点麻,秦宴直接半跪在地上。
她这样问人的意思是。
或者你自己主动一点呢?
被她这样的姑娘家扒衣服终究是不太合礼数。
纵使郎中眼里病人无男女,那也得征询一下病人的意见。
这厮胸前被爪状的利器划伤,秦宴不仅要查看伤势,还得上药。
“好。”他不动,十成十遵医嘱。
好?
就一个‘好’字。
这是要她这个女郎中自己来了?
病人不介意,秦宴自然也没意见。
指尖勾上金丝鹤纹滚边腰带,一挑,一扯。
剥洋葱似的,一层又一层剥开他的衣。
薄肌紧致精壮,那垂在胸前的玉竹节发饰轻微荡过,与秦宴腕上的镯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伏于石头之上掩面轻咳,羸弱得紧。
等他稍微平复,秦宴观察爪状伤痕。
隐隐渗黑血。
伤人的利器必是带了毒。
毒上加毒,还不知道会在他体内形成哪种稀奇古怪的剧烈之物。
原就破碎的内里只怕会愈发严重。
达到另一种程度。
稍纵。
即逝。
秦宴想到对策,支身腾出位置。
把主意打到第三人:“好汉,趁现在他中毒尚浅,必须把毒血吸出来,正好你来......”
“不会。”
天玉冷冰冰背过身,完美诠释一个词。
干净利落。
秦宴开始怀疑他俩谁是公子谁是侍从。
不吸血恐将丢掉性命啊喂!
可惜天玉冷酷,不懂郎中一片苦心。
大山深处,飞鸟绝迹,这儿再无第四人可用。
病人伤口位置特殊,非本人能够到。
先礼后兵被秦宴贯彻到底。
“公子,下一步,我要吸毒血。”
白衣男子面上波澜不惊,没什么反应,直直地看着她。
秦宴半跪着,娇美的身躯微微前倾,一点点将嘴唇贴近伤口边缘,吸出毒血。
长发如瀑垂落,无声挠在人身上,似乎开启了一扇古朴厚重的禁忌大门。
他慢慢抬起把过脉的那只手,薄薄的皮肤底下,隐约可见蜿蜒似蓝色水流的静脉。
骨骼分明,指节清晰,承载着这副身躯生命的脆弱与别样的坚韧。
隔了毫厘距离,他虚扶在女孩颈后。
眼底晦涩幽暗,总算添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
重复几次这般姿态,秦宴终于处理干净,给自己漱口洗去毒血。
“现在可以涂药粉了。”
指望不上天玉,她事事需得亲力亲为。
指尖蘸了棕色药粉,秦宴轻轻涂在爪痕,细心到每一处。
这病人属实听话,不动不闹,任她作为。
郎中最喜配合度高的病人。
省心,省事。
缠了纱布,秦宴一回生二回熟,由里到外整理病人的衣裳。
毕竟是她把人家扒光,有义务再一层一层穿回去。
事事妥当之后,一抬眼,却见他目不转睛睨着,定格在脸上。
秦宴不禁发出疑问。
“公子盯着我作甚?脸上有脏东西么......”
作势去抽腕间的帕子,他的动作更快些。
捻着衣袖擦拭秦宴脸边不小心蹭到的血。
仿佛把她当作一件精美却不容亵渎的器物,神色仔细得很。
“多谢......”
秦宴谢字音未发完,忽遭男子指尖碾过唇瓣!
剩下的字眼滞在喉间。
力道不重,但也无法忽视。
眼前这张脸重新恢复白皙圣洁,他幽幽叹道:“干净了。”
指腹擦过的地方泛起细细密密的热,秦宴怔然站起身后退一步。
多谢的话说不出口。
天玉听到后边完事了,转身第一件事,往秦宴手里放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诊金。”
而后,又加一张。
“惊吓,抱歉。”
这是掳她过来的微末补偿。
就在秦宴以为要再给一张封口费的时候,天玉不说话了。
好吧,看来不需要封口。
秦宴衣食不缺,打算将两张银票捐给道观,为孩子们改善生活。
前提是......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麻烦好汉为我指一条回采药之地的路。”
既然已经付诊金,总不至于在一件小事上多加为难。
“公子。”
这种时候,天玉又请示起他的主子。
非令不可擅自离开。
秦宴觉得此人真怪。
敢情忠心是一阵一阵儿。
挑心情的。
白衣男子竟不责怪,说不清是纵容,还是早已习惯天玉奇怪的行事作风。
秦宴期待的眼神转向另一边。
只要他点头同意,侍从必然照办。
抱过小背篓小锄头,秦宴双眸扑闪扑闪,已经做好随时原路飞回去的准备啦。
白衣男子咳了几声,拄拐站起来,唇色越发苍白:“或可同路。”
天玉言听计从:“是,公子。”
执行命令之前,他面无表情走到女孩身边,大手一伸,以讨要东西的口吻。
“给我。”
“啊?好、好的......”
明明是秦宴的小背篓,居然又还给天玉。
太受欢迎了,两人抢着背。
兴许天玉很热衷背背篓呢?
小女子不夺人所好。
小背篓在天玉高大的身躯后丝毫不起眼,轻得跟没重量般。
“前面,探路,安全。”
跟主子报备完,他比二人先行。
路上有病患,自然走路的速度就慢上许多,却是方便秦宴看见草药就摘,投进天玉稳稳前进的背篓。
这般带路与操作,竟比她之前一个人采摘快。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秦宴回头一看,是那根拐杖掉下山坡,不知滚进哪个草垅子里。
总之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寻到了。
少了根拐杖支撑,男子病弱身躯走路显然要吃力很多。
“无妨,我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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