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操场草皮翻新,林深见影,蓝桉花开得正好。
时值一百年校庆,院里开展活动,全体学生都要参与。
秦宴兴致缺缺,江牧生听她说起反而觉得有趣。
他只接受过基础教育,大学生活遥不可及。
刚好校庆可以带校外年轻朋友一起,秦宴索性把江牧生一道拎过去。
两人早到了十五分钟,活动还没开始。
理学院西南角有一大片天然湖泊,水很蓝很清,像大海的颜色。
夏天的风凉爽中藏着炙热,掀起叠叠涟漪。
装有鸡尾酒的瓶子轻轻一碰,缤纷色彩就融在一起。
“这里风景不错。”
第一次踏进大学校园,江牧生看见了许多如他这般年纪的同龄人。
他们会在一起说说笑笑,前一秒埋怨明天要上早八起不来,后一秒就在想,这顿、下顿、下下顿应该在食堂打什么菜。
这座被阳光格外偏爱的校园,处处洋溢着青春澎湃。
秦宴浅浅摩挲瓶身:“你才成年就被卖到酒吧任其拿捏,家里人呢?怎么没继续让读书,也没去找过你。”
“人海茫茫......”江牧生迟疑一瞬,真假参半,“后来,我身上被发掘出有其他天赋,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培养。”
杀人犯罪的天赋么,秦宴觉得太过荒唐。
“听这意思。”
她敏锐捕捉少年想要隐藏的信息:“江牧生,你还有家啊,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低头把玩瓶身上的贴纸,秦宴撕下来,再摁回去,循环往复。
在静谧的湖泊边,她喃喃自语。
“不像我,形单影只,孤勇前行,必须拼命向前跑。”
“永远......没有回头路可走。”
陶枝意、杨香芹、陶海洋不是家人,他们只是秦宴在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
时空的流浪者,不会有真正属于她的家人。
这么久以来,秦宴为之付出努力,拿到的每一个积分,无非是为了最初的梦想。
回到那个属于她的。
真正的世界。
“我跟你讲这些干嘛。”秦宴鼻子一酸,收回不小心外放的情绪,“提前摧残少年心,好丢脸......”
风儿吹过她的发丝,轻吻过面庞。
流光纱透色衬衫灌进一缕,掠动着半透明的长袖,犹如湖边精灵。
就在这一分,这一秒。
江牧生几乎可以确定,他触碰到了猎物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同时。
也是脆弱与痛苦根源所在!
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在江牧生心头拉锯、胶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意识蓦地抽离回来,江牧生刻意把任务抛到脑后。
“在想校庆要不要跳舞,姐姐快让我紧急抱一下佛脚,不然一会儿更丢脸。”
秦宴明目张胆嘲笑他。
“不是‘知识’渊博吗,竟然被跳舞难倒。”
江牧生行了吻手礼和贴面礼,托着她的手腕起舞。
“我很聪明的,保准姐姐一教就会!”
说是双人舞,秦宴觉得他更像是专门来辅助她一样,总之不是小白。
“跳得不错呀!”秦宴牵着他的臂弯转一个圈。
哪里还需要抱佛脚?
江牧生:“小时候母亲教的。”
复杂眸色一掠而过,他语气如常。
“她是位非常出色的舞蹈家。”
秦宴了然:“有机会向她请教。”
少年动作微顿。
掌心传来的温软驱散渐渐凝重的思虑之色。
看着她自由欢畅地呼吸空气,周围的一切仿佛悄无声息发生变幻。
他们在沙滩上悠闲漫步,赤脚踏着浪,湿咸的空气连接两片蔚蓝。
江牧生将心里藏的事一一压下。
“不管以前甚至未来是否独行,至少当下,有我牵着姐姐的手......”他轻轻咳嗽掩饰,“共舞。”
“所以姐姐只管往前跑,跑过时间长河,要笑,要开心。可能不会有人一直同行陪伴,但路上总会掉落惊喜,就像开盲盒。”
掌心温度交融,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愫在指尖微妙流动。
江牧生无意松开。
“谁规定康庄大道就一定比悠远小径好?”
星星点点汇成海,温暖与爱相随,又怎么会是孤身一人呢。
身边看似围绕鲜花与掌声,实际只有冰冷刺骨的寒冷,往往更可怕。
教堂里的时钟仿若有一刹那的定格。
秦宴好似听到吱扭一声响,堵在灵魂缺口的那角忽然疏通。
释放。
激荡。
四目相对,心随之颤动。
她释然一笑:“开盲盒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长臂一揽,江牧生单手掐着她的腰:“跳完这支舞吧,伴随着湖光与清风。”
粼粼波光,湖面斑斓。
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影子,树的影子,还有......
他们的影子。
校庆活动开始,游戏众多。
第一步是挑选搭档。
大家自行搭配,其实也就是男女异性凑对,全凭自愿。
到最后,处于暧昧期或者已经确定关系的情侣居多。
秦宴选的第一个游戏名称叫‘极限箱子’。
每组搭档都需要挑选被红布遮挡起来的小房间。
每个房间里面,都有一个大小不一的正方体木箱。
接着,两个人须在一分钟内完全塞进去,再盖上箱盖。
坚持五分钟不能露出来者即为获胜,可能得到早八免除卡。
就算仅限一次使用,也有莫大的诱惑,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挑战。
大家几乎都想抢占大木箱。
陶枝意亲密握住身边人的手,嗓音甜软中裹着绵绵恨意:“闻骞哥哥,我们一定要赢!”
她看到秦宴也来了,无论如何,不能被比下去!
沈闻骞似是精神不济,眼下多了点乌青,看上去疲累不堪。
皱了皱眉头,他大约不想参加。
“我好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枝意,咱们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这闲功夫,你帮我按摩一下头。”
女朋友和丈母娘突然来投奔,他给两人安排了住处。
甚至违抗家中意愿,挨了顿家法帮她们还清全部债务。
然而,陶海洋是触犯法律坐牢,沈闻骞纵使再有能耐,也无法说服家中为一个强女干犯利用人脉上下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