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任何城市,任何国家,任何由人类组成的社会集团,会像古拉格一样混乱。
当踏上那片冰封的亡者之地时,我确切感受到的不是其他,而是在对比之下,「我」身为人类的事实。
因此,若是将无法被定义为「人类」的生物打压、迫害、统治,也不算违反人权的暴行吧——和我一同踏足的人这么说。
无瑕顾及他人观点,此时的我只是想着,原来这里就是「古拉格」。
没有蛮夷入侵的死寂世界,犹如黑影的山脉在冰面化为成双成对的送葬者。
炽烈燃烧的天空没有温度,侧目注视我的眼睛没有灵魂。
「看起来,没有谁会欢迎我们。」同行者说。
我却道:「我看到的是,他们没有拒绝我。」
——————《古拉格律贼》·导语/选】
***
在和高尔基谈好了后续相关的事情后,奥列格回到安排的住处好好睡了一觉。
连着几天都在天寒地冻中入睡,与其说是睡眠,不如称为昏迷。以至于奥列格这一觉睡得相当死,等睡眼惺忪睁开眼时,床边站着的人影一下子把他惊醒。
穿上外套,套好冬靴,确定浑身上下都不会被寒风侵害后,奥列格才回头看了过去,同时将已经充满电的翻译器举在手里。
机械音响起。
「真的吗?你要和我一起去古拉格?」
「真的。」
「高尔基真的同意让你一起去?怎么想都有些天方夜谭,决定留在西伯利亚不和米哈伊尔一起走就够激进了,怎么现在还……」
费奥多尔捧着机油味道的咖啡,他头上戴着米哈伊尔的白色毛毡帽子:「高尔基会拒绝的唯一理由是他想用我来威胁米哈伊尔,既然没打算那样做,就没有立场拒绝。」
你们俄罗斯人是真的很狂野。奥列格琢磨着。
而且,怎么觉得戴上帽子的费季卡……看着有些眼熟啊。
那些杂余的念头没出现过久,突然间,奥列格想起了昨晚在翻译器上看到的,费季卡对米哈伊尔说的那句「我有想要观察的『东西』」。
他在想什么呢?
是和我一样,在试着用观察收集来印证新的想法吗?
奥列格默不作声瞥了费奥多尔一眼,轻吐一口气。
既然高尔基答应了,证明至少费季卡是有自保能力的,不然他不会放任一个可能会拖后腿的小孩跟着一起。
但是还是不想带着他一起去啊,不管怎么说,从生理年龄上,他也只是个小豆丁啊!!!
接着,小豆丁开口:“为什么不用日语对话呢?”
奥列格:“那当然是因为你不会……等等?”
如林中湖水般清亮的日语让那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奥列格陷入了十分困惑的沉默。
费奥多尔似乎觉得有趣,勾起唇角,眼睛弯着。
有一个日语翻译的哥哥,自己会日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奥列格觉得费奥多尔是这个意思。
这是诈骗吧,一开始就对听到的日语对话无动于衷,接着单方面百分百纯俄语交流,然后到现在突然开口。
「我其实是会日语的啊你个蠢货。」奥列格已经能在自己心中听到费季卡用日语带笑说出这句话了。
推门而进的士兵打破了沉默。
「高尔基大将在等您。」
·
高尔基站在昨夜被摧毁的那栋楼外,指挥着士兵的行为。
一夜过去,俄罗斯人将碎石瓦砾清扫开,用不知哪儿搬运来的巨石暂时堵住缺漏,也起到一部分承重的作用。
高尔基看着被搬开的那块充满划痕的石块,石块上是用俄语刻画的数字。
一开始是倒计时,等偷偷记录的人发现服役的时间并不能通过倒计时来衡量的时候,倒计时就成为了日期的记录。
这样记录的石块一直被士兵的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现在石块上的数字已经从零重新开始了无数次。最后被摧毁了,碎成几块。
在石块上刻数字的人也死了,裂成几块。
即使有预期,保罗·魏尔伦带来的危害也成了灾难的地步。高尔基上次和他交手还是在英国外交部长访俄期间,那时高尔基没能阻止金发的法国暗杀者杀害英国的来客。
这次有了托尔斯泰的帮助,他阻止了暗杀王盗取情报,还利用魏尔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即使如此,这样不能算是转好的迹象,只要还有人面临死亡,就永远不算是转好。
士兵向高尔基汇报目前的工作进展,高尔基点点头,接着发现了动静,望向另外一侧。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踏着薄雪走来。
大的那个在迈步的时候依旧在思索,脸部静谧下来之后有种不自知的冷漠,被雪扫到的灰白头发随着步伐簌簌晃着。
小的那个戴着哥哥留给他的毛毡帽,他穿的比身边的人还要厚实,是好不容易从有家事的士兵那里取来的小孩保暖套装。
简单的寒暄后,高尔基说起了找来奥列格的主要目的。
“还有个人要和你一起出发。”
“一晚上的时间您就给我找来了两个队友吗……?”
这时有个军靴踏响雪地的沉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在雪地踩出这样的声音,可想而知对方的力道。一道耳熟的话痨嗓音在身后响起——
「达尼尔·费多罗维奇·伊万诺夫前来报道。」
奥列格闻讯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达尼尔那张挂了彩的脸。
“达尼尔很幸运,在他挡在面前时候,魏尔伦是想直接把那颗脑袋摘下来的,但也是在那时神经电流的逆洄开始起作用,他只能撤退。”
“您需要解释的不是他为什么没有死在作战里吧。”
高尔基此时才说:“不算是队友,他需要执行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那种地方尽可能的保护你。”
奥列格微微偏着头:“普通士兵和我一起去是完全没必要的,您也说了,那是个对您而言都算得上危险的地方。”
高尔基沉默了半晌,挥手让达尼尔去做出发前的准备,等人影走开了之后才重新开口。
“按照西伯利亚这边的「规矩」,当服役的一家人确定殉职后,出于人道主义保护,最后的幸存者可以申请退伍。”
他看了眼雪地里堆在一起的石块,灰白天空下的平原化身沉眠于战场里无数尸体的苍白墓碑。
“达尼尔的三个哥哥在昨晚全部死了,他不愿意退伍,想去找他的父亲。”
奥列格瞬间意识到了,那个之前达尼尔口中,和他们四兄弟没有分到一个片区的父亲身在何处。
“他的父亲就是十几年前去往那个地方的侦查小队一员。”高尔基说,“我也的确需要人手来保证你的安全,这是事实。”
他的眼神似乎在某个瞬间瞥向了在一旁安静无话的费奥多尔,当奥列格再次确认的时候却发现这应该是错觉,高尔基一直注视着所有,唯独没有自己身边的小豆丁。
而费奥多尔在此刻轻笑了一声,不是错觉。
“那可得好好「保护」啊。”费奥多尔说起日语的腔调非常古怪,不是发音的问题,而是不管说什么内容都很神奇地让人听不出语气的意思。
就如此刻,他也注视着所有,唯独没有高尔基,“不然就是纯粹的浪费性命了。”
奥列格:“……”
总觉得他们在较什么劲呢。
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奥列格由单人出发变成三人小队:
在托尔斯泰的「预言」中代表「和平」的奥列格。
看似拖油瓶,实则应该有点东西在的费奥多尔。
看似有点东西,实则普通人的达尼尔。
「古拉格群岛」成为特异点以前的规则、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和对应计划、事情出现转机的情况下要如何恢复联系——将这些东西以简洁的方式说明完毕后,高尔基亲自带他们去到了古拉格的入口。
古拉格的入口严格来说是随机出现,又随机消失的,这个随机夸张到了什么程度呢。
一对打猎回家的西伯利亚父子在推开门踏进去,走在前面的父亲在那个瞬间就已经抵达了古拉格,而跟在他身后的小儿子进到家里后只会发现自己的父亲凭空消失了。
能确定的是,当入口出现之后,除非有人不慎进入到里面,否则入口不会转移。
这次的入口在一个废弃的教堂,这里之前被流浪汉霸占,这些能捱过寒冬的流浪汉对凭空出现的一层黑色薄雾没有半点探索的想法,常年的危机意识让他们心生警惕,立刻找到片区巡逻的士兵,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高尔基。
奥列格将目光停留在那层黑雾上。
像是无数个细小的碳粒在空气中悬浮,以不规则的运动轨迹翻转。
它出现的位置凑巧就在受难的耶稣身前,破败的石像似是垂眸凝视着出现在面前的诡像,看着即将进去受难的众人,依旧沉默着不发一眼。
“请容我重申以下几点——”
“首先,内外的时间流速不一定是1:1,这意味着里面有可能还是刚成为特异点后不久,也可能是已经过去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未来」。也意味着你们必须尽快展开行动。”
“其次,被关进去的全是犯过罪的异能者,施行的制度是内部管理,简而言之就是「以恶制恶」,请注意这一点。”
“最后,绝对不要弄丢「信物」,那是现阶段我们能从外面试着寻找你们的最强手段,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是计划失败之后,你们离开那里的唯一可能性。”
将以上三点反复确定后,高尔基让开了位置。
“祝各位一路顺风。”
***
踏入黑雾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感侵扰着奥列格的大脑。
似乎出现了耳鸣,尖锐的响声和脑子震颤的嗡嗡回音交汇在一起,视线一片漆黑,难以分辨四周的所有东西。
他伸出手,在无光的环境下却能看见自己的手指,带着复杂光晕的重影,注视时间过长的话还会想吐。
一个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它用的不是任何语言,但奥列格却能清晰地辨别拿串音符的意思——
「你犯了什么罪?」
庆幸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自己还能保持思考,奥列格回忆以前高尔基说过的话:能进入那片领域的唯一条件就是「被逮捕」,不管是否有罪名。
所以……他这是要给自己编一个「入狱理由」吗?
逐渐适应了混乱后,奥列格理所当然地在心里回答:「人类诞生以来的所有罪。」
在他回答之后,黑暗散开了,乍亮的白昼刺痛视网膜,奥列格不得不伸手挡在眼前,缓和一会儿后才试着缓缓睁眼。
无垠冰原出现在奥列格的眼前。
这或许是在电视里地球两极才会出现的景象,世界原本的颜色是冷白,没有温度的炽日将一部分染红,连亘的黑色山脉将另一部分染黑。红、白、黑——世界就只有这三种颜色。
费奥多尔和达尼尔站在旁边,费奥多尔倒是没什么事,正和自己一样打量着四周,而达尼尔紧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某种焦灼。
很快,他也恢复了正常,倒吸一口凉气后猛烈咳嗽起来,然后看向奥列格。
「您没事吧?」
奥列格侧头问费奥多尔:“他在说什么?”
因为想着尽可能给翻译器省电,奥列格决定除非是很有必要才使用翻译器,其余情况询问费奥多尔就足够了。
而费奥多尔也答应了给他当翻译。
“他在为自己的狼狈道歉。”费奥多尔说。
奥列格点头:“没关系,难受是正常的。”
费奥多尔抬头看向达尼尔:「实力差成这样为什么要跟上来。奥列格问。」
达尼尔沉默了:「抱歉。」
费奥多尔:“他还在道歉。”
奥列格:“……你不是在骗我吧,和刚才的发音明明就不一样。”
他狐疑着摸出翻译器,“你重复一下刚才那句话。”
费奥多尔没有犹豫,很快说了一遍:「抱歉。」
翻译器上显示出了文本。
“再之前那句呢?”
费奥多尔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不相信我的话就不要让我翻译,让他自己再重复就好了。还是说你是在趁这个机会想多听几句我的致歉?我不认为我有需要道歉的地方。”
看人好像真的有些情绪,加上之前那句话也没什么问题,奥列格也就收起了翻译器。
这只是刚步入这里的一个不起眼小插曲,在步入古拉格后,最显着的一个特征是:这里比西伯利亚还要冷,而且除了黑色礁石就只剩下冰层,四周完全没有任何存在食物的可能性。
比之前更像是野外求生了啊,还是进阶版本的。
古拉格的人哪儿去了?不会真的如高尔基所说,已经过去数千年,里面的人类灭绝了吧……?
在这样想着,达尼尔突然发出短呼。
奥列格望去,看见了非常诡异的画面。
一个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了,漩涡的中央反而是纯黑的,一双握着小刀的手正从里探出来,狠狠划向达尼尔的喉咙。
或许达尼尔是真的有幸运的天赋在,在小刀划来的前一秒,他正在调整背带,微微佝偻着背恰好避开了这一道袭击。
而对方没有立刻放弃,小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利落地被反手握住,这次想要割开的是装着食物的背包带子。
非常果断地,奥列格也摸出之前高尔基给的战术|匕首,直接朝着金色漩涡投掷了过去。
准头和力道都无比精准,在匕首即将抵达之时,那双手缩了回去,接着,金色漩涡小消失了,没有命中物,匕首划开空气,最后扎入了冰面。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无疑,这是来自「古拉格」的袭击。
金色漩涡在随后又出现了四五次,下手很利落,但出乎意料的稚嫩,至少在奥列格眼里很稚嫩。
因为漩涡的出现伴随着金光,而小刀的行动必然存在预先轨迹,所以在有了防备之后完全可以作出抵抗。
问题在于对方躲得很快,这明显是异能的效果,在搞清楚原理之前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抵抗,始终抓不到源头。
正烦恼着,从某个方向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喊叫:「不玩了!不玩了!我冒着被监狱长发现的危险跑出来,牺牲自己做一趟好事怎么遇上了这么坏的家伙!!」
费奥多尔将这句话原原本本翻译给了奥列格。
翻译刚结束,从前方不超过三十米的黑色山脉窜出来一个身影,几乎是以蹦蹦跳跳的形式一路跑到奥格列面前。
和费奥多尔差不多大的年纪,银色短发,眼睛是和松本清张类似的异瞳,只不过是一金一绿。
比较奇特的是他的穿着,能御寒的老旧外套外面还披着与这身穿搭显得格格不入的披风,随着奔跑而扬起。
这个男孩完全没有所谓的危机意识,站定到奥列格身前后插着腰,仰头质问了一句什么。
费奥多尔翻译:“你难道不想提前离开古拉格吗?”
奥列格:“……?”
男孩咕噜咕噜几句。
“把背包留下来,这些「秽物」留给我承受就可以了。”
奥列格:???
“我也是想帮忙才这样做的,结果你们几个比我想象的还要叛逆啊。”
奥列格:?????
“别摸翻译器了,他就是这么说的。”费奥多尔凉凉开口。
能听懂俄语的达尼尔的表情和奥列格差不多如出一辙,一种带着浓郁不解的震撼。
最后奥列格的重点落到了最开始那段话里的关键词——「监狱长」上。
如果说古拉格是监狱的话,那么监狱长……就是管理这里的人吧。
“包里的东西可以给你一部分,带我们去见监狱长。”
听到费奥多尔的日译俄后,银发男孩本来偏向狭长的细眼都瞪大了:「上一个带来秽物的外来者现在还在排队,估计是没有离开资格的——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完全不想走的啊。」
他犹豫了会儿,异瞳看向达尼尔的背包,一副舍生忘死的大无畏态度:
「这些东西反正会被监狱长没收,那个男人一直很无私啦。不如全部留给我,我一直是全古拉格最自私的坏男孩!」
奥列格哑然。
把偷袭用小刀抹脖子叫做帮人离开,把食物和水叫做「秽物」,把没收资源的行为称为无私……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完全是真心实意地在这样想。
这绝对不是与外界有接触过的人能接受的价值观,除非男孩是古拉格土生土长的「居民」,完全不了解外面的事情,并长期深处这样的环境中,才会培养出这样畸形的认知。
他口中的离开,真的是指离开古拉格吗?
奥列格隐约有些推断,但要得见到所谓的监狱长之后才能被证实。
“不,先带我们去见他。”奥列格很干脆说。
费奥多尔却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帮监狱长离开的。」
话出口的瞬间,达尼尔握着背带的手顿了顿。
男孩眨眨眼,呼吸在转瞬间兴奋起来,视线在三个人间来回打转:「原来你们是好人啊,那可太好了。没问题,我带你们去帮助他!」
似乎是为了确定,他问:「你们真的能帮到监狱长的吧?这里只有他一直没办法离开,因为没人能杀得了他。」
费奥多尔指着明显快活起来的男孩:“他现在问你能不能杀掉监狱长。”
奥列格:“你绝对没有按照原话翻译吧……”
费奥多尔:“米哈伊尔说翻译的重点是意译,不是这样吗?我只是把你的话用他更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对方会回答那样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说与我无关吧。”
奥列格:“……”
而男孩已经转头打算动身了,还是蹦蹦跳跳的步伐,从后面看上去就像是冰原上快乐的兔子。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
男孩竖起一根手指,狭长的眼睛稍微弯起就会把瞳孔全部盖住:「不过这里有很多叫尼古莱的家伙……所以大家都叫我姓氏的一半——果戈里。」
“费季卡。”在冰原上跋涉的时候,奥列格突然开口。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
“让果戈里别再想在中途动手,他藏在披风下面的手和金光隐隐出现的时机我都看着呢。”
费奥多尔这次依旧是具有「本地特色」的转译:「你是想要比监狱长先一步离开这里吗,果戈里?」
果戈里嘻嘻嘻地笑起来,收回了跃跃欲试的手:「我还挺喜欢古拉格的,不离开也没关系呀。」
“费季卡。”奥列格又喊。
费奥多尔依旧嗯了一声。
“这次我开着翻译器呢。”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哦。”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漆黑山脉像被巨人用武器硬生生挖出一个空洞,空洞里的石壁仿佛活物,按照某种规范生长出了建筑的形状。
因为呈现在眼前的筑群毫无人工痕迹,顺着山脉的石块恰到好处延伸出建筑的结构,又没有那样工整,错落间相互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城池。
奥列格抱着探究的心思,看到的却是完全超出心理预期的画面。
在摊开的广场上,一群人围着之中用木头搭建出的高架,高架上用绳索倒吊着一个浑身赤条的男人,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豁口,血已经不再流了,在低温下凝固成块状,狰狞的笑凝固在那张脸上。
周围的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诶,监狱长又帮人离开古拉格啦!」果戈里快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