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赵勇接到张颖打来的汇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客厅里给鱼缸换水呢。
一听说把金成仁给抓了，他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给甩缸里。
不是说张颖这种刚正不阿，勇于和犯罪作斗争的秉性不好。
甚至，警队需要的就是她这样的警员来保卫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可这个世界并非只是两面性的。
非黑即白，这太理想了。
白中偶尔也会揉进一点黑，黑里有时候也会掺进去一抹白。
灰色。
反反复复的询问清楚并且记住了细节之后，赵勇让她先安排把人全部关起来，自己需要立刻向上级请示汇报。
张颖也未作他想，挂断了电话。
关了抽水泵，甩了甩手上的水，赵勇沉思了半天，并没有如他所说，打给市局领导，而是组织好了语言之后，回到书房拨通了另一个“大人物”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吴秘书，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到您！我这边有一件紧急的事态需要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的吴秘书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后不慌不忙的说道：“怎么了老赵，慌慌张张的，可不像你平日里的作风。”
他的声音听上去还很精神，还是那么的斯文。
赵勇苦笑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说道：“吴秘书，大约半小时前我们分局接到了群众的报警电话，说是新视界商城的停车场有人持枪伤人，于是值班警官立刻带队赶到了现场，结果发现是.......”
“等等。”话都没说完，吴秘书就将他打断：“新视界商城还未竣工吧？一个完全未开放的区域，是谁报的案？”
听对方这么问，赵勇不禁咧了咧嘴，心里暗暗叫苦。
林旭让他第一次产生了退休焦虑症，说实在的，他打心眼儿里再也不想和林公子再有任何的牵连与交集了。
因此，他刻意隐瞒了张颖接到林旭的电话后出警的情况，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接到了群众的电话。
可没想到吴秘书居然这么毒辣？
怪不得，年纪轻轻的，才三十七岁就成了那几位眼里的红人！
沉吟了几秒钟之后，赵勇下定了决心：“这个，报案人是谁我们也不清楚，是匿名电话！”
吴秘书这次并没有过多纠结：“继续说下去吧。”
“当时我们的警官到场后，正看到金成仁拿着枪准备行凶，而对方则是神江实业集团的钟毅等人，现场死了四个，重伤七个，伤者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金成仁一众人等被带回了分局，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先把他们关押起来，明天再审。”
一口气说完这些，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赵勇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足足等了半分钟，才等到对方简单的三个字。
“属实吗？”
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赵勇才轻声答道：“基本属实。”
“基本属实？”吴秘书的语气像是有些玩味：“带队的警官是谁？”
“张颖。”
“那，是张警官亲眼看到了金成仁开枪，还是她通过监控回溯了整个事件？”
“这......”赵勇一时间竟然琢磨不透吴秘书的想法。
“嗯？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刚刚发生的，你难道还需要回忆？还是说你不清楚？”
赵勇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是我们警员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发现嫌疑人手中拿着枪，因此认为是金成仁行凶杀人，现场还未安装任何监控设备，因此无法通过监控录像回溯现场。”
“哦。”吴秘书淡然说道：“那，金成仁已经承认了他行凶杀人的事实，并且已经在笔录上签过字了？”
赵勇此时已经明白了吴秘书心中的想法。
只是简单的三个问题而已，甚至已经帮金成仁彻底洗脱了罪名！
以九龙的实力，找几个人顶缸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吴秘书，果然了得！
“也没有，目前对他们只是关押，并没有进行审讯，我是想着这么重要的事情，先向您请示过后再......”
“嗯，老赵啊，辛苦你了，也辛苦你们的警员了。我想，你们的警员看到金成仁拿着枪，未必就是他持枪杀人，也有可能是他把枪从真正的凶手手中夺过来，刚好被张警官看到了而已。”
一听吴秘书这么说，赵勇心里就已经推算出了这次事件的定论。
可对方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九龙实业集团是被市里严格监控的疑似犯罪团伙，而金成仁身为其中的一份子，必须要认真对待！明天我会派人将这群人转移到市局去的！”
“那就劳烦您了！明天一早，我会在分局亲自办理转移交接！”
电话随即被挂断。
赵勇看着手机愣了愣神，不由得摇头苦笑：小张啊小张，只怕你这次又是白忙活一趟啊！
而挂断了电话之后，吴秘书重新戴上了眼镜，有一瞬间，镜片上反射出的白色灯光倒像是从他眼神中射出的犀利凶光。
太犀利了，令人胆寒！
他未作思考便拿起电话，当即拨给了叶啸云。
“金成仁刺杀钟毅的事，你知不知道？”
彼时的叶啸云还在女人身上进行夜间锻炼。
一听吴秘书这么问，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居然捅到了他这里，那必然是金成仁失手了！
还不等叶啸云回答，吴秘书再次言辞犀利的说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你们到底会不会办事？！姓尊那小子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你们又要我来擦屁股是吧？！”
“我说汤姆的，你们都是汤姆的废物是吧？！到底是你们手脚有残缺，还是智力不足啊？！三十多个人，对付十几个人，还拿着枪，拿着枪！你们怎么有脸一个个的称自己是大哥的？！”
“你们不要叫什么九龙了，改名吧，叫九虫，九虫！废物，一帮废物！蠢蛋！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人家事先找到了我的话，这件事被捅出去，你们全完知道吗？”
“上面已经盯你们很久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万能的啊？你真的以为我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我说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让上面的人省点心？不要让我怀疑你的能力好嘛！”
被吴秘书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叶啸云那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电话里，吴秘书足足骂了五分钟，直到他骂累了，嗓子有些沙哑，这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叶啸云听到喘息声，连忙抓住了这个空档，满脸堆笑，语气中满是歉意：
“对不起吴秘书，是我的错！您消消气！是我不争气，又让您费心费力了！我会立刻准备上下打点所需的数额，还望您这次出手相救！”
“哼！”
吴秘书冷哼了一声，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掌心，又将手翻了过来，细细的观瞧着每一片指甲。
手指修长，指甲被剪的很整齐，很干净，没有一丝污垢。
吴秘书总是很喜欢这个动作。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手有多么热爱。
他这么做，纯粹是因为这样会给他一种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