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充当军妓？”清莺惊讶得眉毛挑了挑。
想不到魏槐序的手段如此残忍……
不过，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走吧，去看看我那受苦的娘亲。”
潘氏被关在宫外的大牢里。
清莺乘着马车抵达之时，天空竟恰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余月连忙撑开一把伞，遮在清莺的头顶。
门口守牢房的狱卒并不认识她，抬手便拦住去路。桐夏立即便出示了代表清莺身份的玉牌，二人才恭恭敬敬地放行。狱官得了消息迎过来亲自为她引路。
这是清莺第一次踏入东临国的大牢。
一入内便感到臭味直冲脑门，腐败之气和潮湿之气混合，里面光线昏暗，燃烧的烛火也只能照见一小片地方。
这里关押着东临国穷凶极恶的罪犯，一旦被定了罪关进来，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而潘氏就被关在靠里面倒数第二间牢房里。
她此刻蓬头垢面，褴褛的衣衫上血迹斑斑，手脚都被拷着沉重的链条，过去保养得当的面容如今被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覆盖，脸侧有烙铁印出来的焦黑的“娼”字。
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到昔日风光的镇国公夫人的位置了。
引路的狱官打开牢房的门，冷冷地对里头说了句：“潘氏，老实点，娘娘有话问你。”
随后转过来面对清莺时立马换了一副谄媚模样，“娘娘里面请，下官就候在外面，您有事随时传唤我。”
“麻烦大人了。”余月说着，掏出一个银锭塞进狱官手里。
“不麻烦不麻烦。”狱官哈着腰接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潘氏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对他们呼来喝去的狱官如今面对清莺时却是这样一副狗腿的模样，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捧高踩低的东西！”
闻言，狱官面上的笑容一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潘氏竟因为这一个眼神而瑟缩了一下。
不过那狱官什么也没说便行礼退了出去。
清莺一身华服站在这肮脏简陋的牢房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居高临下，眼神怜悯地看着潘氏如今的狼狈模样。
“潘氏，落得今日的下场，你可醒悟了？”
潘氏仰着头看向她的眸子里像淬了毒，“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你的推波助澜！你为了给那贱人报仇，竟然丝毫不顾我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才该在这里被天下人唾弃！”
她的谩骂丝毫没有激起清莺半点的愧疚之心。
“养育之恩？你指的是将我囚禁在身边，让人监视我，在我的饮食里做手脚，买通大夫加重我的肺疾，让我这一生都被困在这具孱弱的身子里？”
潘氏愣了愣，“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的眸底划过一抹恶毒，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沙哑又刺耳。
清莺不禁皱起眉头，看着她没有言语。
潘氏笑了一会儿便停下来咳嗽，她现在太虚弱了，受不得一点情绪起伏。但她此刻实在难以平复，她看着清莺，恶狠狠地盯着，缓缓说道：“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你一命！”
清莺垂眸面无波澜的看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半点悔改之意，既如此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你何时留过情？你看到我如今的下场早就心里乐开了花吧，呵呵，我当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你和你那个当外室的娘一样下贱！等着吧，如今我的疏疏还是皇后，她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到了九泉之下每天都会等着你！”
“哦？这你倒是提醒了我。”清莺弯眸笑了笑，声音清甜：“你可知落魄至此，你的宝贝女儿柳疏疏为何没有将你救出去？”
“还不是因为你这妖妃勾引了皇上，让她在宫里举步维艰！”
“可她是皇后啊，我再如何位份也在她之下，她若真的竭力要救你，皇上怎么会不卖她这个面子？毕竟，她还攥着对皇上的救命之恩呢。”
潘氏的神情渐渐有些凝滞，“你……究竟想说什么？”
清莺眨了眨眼，笑容无辜，“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派人去杀的阿嫣？”
“……”
“后来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却并没有和哥哥在一起，而且哥哥突然就没有再追着阿嫣跑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什么？”不知怎的，潘氏感觉心底窜起来一股无名的恐惧，令她不由慌了神。
清莺语气轻慢，缓缓得道：“因为你当初派人去追杀的女子其实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柳疏疏。”
潘氏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语无伦次，“不，不可能，你骗我！我不信，怎么会是疏疏，她们明明长得不一样……”
可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清莺抿唇一笑，“你终于想起来了，那女子是会易容之术的。她当初便是易容成了朔月的模样去了秋猎，你却未曾见过她伪装面皮下的真正容颜。”
潘氏回顾往事，越想越惊慌，她缩着身子，不愿相信般抱住脑袋。
清莺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说道：“你以为要勾搭你儿子的江湖女子，实际上就是你苦寻多年的亲生女儿。而且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当初要杀害她的人是你派去的。你以为流落在外十几年再回到柳家的柳疏疏会因为所谓的血脉相连便对你们感恩戴德吗？呵呵，并不会，她只会恨你们！”
“她会恨你们将她弄丢，让她在外受尽苦楚。她会恨你们将我养在身边，代替了她的位置那么多年。她最恨的还会是你，因为你让她险些命丧黄泉。而你对她的好只会让她觉得是一种补偿，是为了弥补你犯下的过错摆出来的惺惺作态。”
“所以啊，她不会出手救你的，尤其是你们潘家犯下了重罪，她还怕因此受到连累呢，现在估计都要盼着你早些去死才好。”
“不！”潘氏捂住耳朵，颤抖着吼道：“我不会相信你的，疏疏不会如此狠心，她今日还在殿前说要替我想办法，她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清莺轻笑一声，道：“那你便等着好了，慢慢的等，看她是想杀你还是救你。”
清莺转过身，背对着她，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柳乘风可从未放弃过他心仪的‘阿嫣’姑娘。”
潘氏浑身一颤，待反应过来时看到清莺已经走出了牢房，立即连滚带爬地过去想要抓住她的裙角。却在牢房门边被走过来的狱官一脚踹在胸口处，整个人便如同破布般滚倒在地上。她疼得直咳嗽，捂住钝痛的胸口竭力地冲着清莺离开的方向嘶吼：“你回来，给我说清楚，贱人贱人……柳清莺……莺儿你回来……”
清莺掩盖在衣袖下面的手暗暗攥紧，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