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总是难熬的,此刻我恨不得自己出去寻找,一个时辰过去有两拨人回来报信说没发现,我内心的不安到达了顶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舅老爷在自己院里待着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见呢?”我皱眉询问看管慕阿爹的人。
“舅老爷本是在院里捣腾菜地,听见外面有吆喝卖豆花的声音就非要出去,我说我去帮他买回来,他怎么都不同意,就是要自己去;之后我没办法只能陪他去,就只是买碗豆花的时间,回头舅老爷人不见了。”
“是小的办事不利,待小的帮忙找到舅老爷后,任凭表小姐责罚!”
家丁语气里满是悔意与自责,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他,挥手让他先出去。
杜管家着急的进门禀报:“表小姐,去北街那边的人回来报信也说没有发现,但是有另一批人也在帮忙寻找,说是段将军府的府兵!”
我有些惊讶,又是段翰清,他总是在帮我,那么久以来我连一个正式的谢谢都没和他说过,想到这里我内心羞愧,等找到慕阿爹我必须郑重的感谢他才行。
“表小姐,要不把老夫人和公子喊回来吧?”杜管家着急。
“沈府的宴会需要人手帮忙,他们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宴会恐怕会办的出错乱,沈家第一次宴请朝中官员马虎不得。”
“杜管家,把家里能喊上的人都派出去,以参将府为中心,扩散开重新找一遍,小角落和小巷子也别放过!”
我叮嘱完杜管家自己也出了门,时间拖得越长,我内心的预感越不安,就如一股火在胸口烧着似的。
慕阿爹一发病,他是完全记不得自己想干什么,有时心智会如孩童一般,更别提想起回家的路。
我沿着主街寻找,果然看见有几批段家府兵在寻人,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知道是无助的想流泪,还是着急的,我自己都分不清。
来这异世那么久,遇到过那么多事,第一次我感觉到无力和事态的不可控制性。
两个时辰过去,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巷子,只觉得这帝京大得让我害怕。
等疲惫的回到参将府,果然如我所料,杜管家派去的人都没有消息。
“表小姐!表小姐!找到了!找到了!”
府门口的家丁一脸喜悦的喊,闻声我赶紧转身,绷着的神经似乎松了几分,期待的看着喊话的家丁。
“人在哪?”我问。
“是段将军府来人报的信,说是在城西一座废宅中发现的舅老爷。”
家丁如实禀报。
我惊讶,忙慌去见传话的人。
只见府兵打扮的男子站在门口,见我着急的模样,他脸上闪过不忍的神色道:“慕小姐,你爹找到了,请你随在下前往。”
“表小姐,老奴去安排车驾接舅老爷。”杜管家高兴的道。
“且慢,我们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小姐随我去便是。”府兵忙阻止。
“杜管家,你留在府中,我姑姑和表哥应该快回来了,你跟他们解释清楚,我把我爹接回来。”
我跨上将军府的马车对杜管家交代完,府兵知道我着急,刚坐稳马车就快速驱驶离开。
参将府位于城东,坐马车到城西需要一个多时辰,我不理解为何慕阿爹能走那么远,正常人走这段路都够呛,更何况是腿瘸的慕阿爹。
等到了目的地,已是落日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周围染红;只见一座废宅被段家府兵整齐划一的团团围住,这阵势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什么情况?”
我看向送我来的府兵问。
“慕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进去吧,进去你就知道了。”府兵语气里有难掩的不忍。
察觉到这点,不好的预感瞬间袭击我的四肢百骸,脚步像被定住一般,不敢向前挪动一步。
“慕姐姐!慕姐姐?”
二娃子的喊声把我从神思抽离的状态拉回来,我眨眨眼,有点恍惚的看见二娃子那张清俊的少年脸。
他眼睛红红,似乎哭过,我问:“二娃子你眼睛怎么那么红肿?”
听见我的话,他刚干涸的眼瞬间又流了两行,只见他抬起手腕捂住眼,抽抽巴巴的哽咽:“姐···姐····姐姐···慕叔出事了···”
“段将军发现你慌张离席,询问得知是慕叔失踪,他派了府兵和暗卫一起找,但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二娃子嘴巴一张一合,我耳朵像耳鸣一般轰轰响,眼睛似乎被沙子梗住。
提起碍事的裙摆,我径直跑向废宅内,里面一群穿着破烂的乞丐,四分五散且瑟瑟发抖的坐在角落,段翰清高大欣长的身影负手而立,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抬眸望过来;我此刻完全没心思想我亏欠他恩情的事,目光呆愣的移向他身后被白布盖住人形的物体,白布上还有斑斑血迹。
屏住呼吸,我喉咙像被勒住般哽咽,脸颊瞬间被泪水打湿,就像放闸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
“段大哥,是我爹吗?”我问话的语调根本平稳不下来。
“嗯”
段翰清眼底闪过悲悯之色,担忧的看向我回道。
放轻脚步,生怕打扰慕阿爹一般,我慢慢走到他旁边,掀开白布,入眼是他苍白的脸,随即是他胸口和腹部的剑伤,最后他手里紧握的破碎糖块,是糖人,支撑糖人的竹签子把他手搓的血肉模糊他都没放手。
见此状况,我哭得声嘶力竭,心脏要裂开一般;
前两天我跟沈君之念叨想吃糖人,等沈府乔迁宴忙完再去吃,被慕阿爹听到了,今天买豆花的时候他肯定是看见了卖糖人的摊位才走开的。
“爹,我再也不想吃什么糖人了,你醒醒好不好?”
我没有大喊大叫,像是在呢喃自言自语般。
“你院子里菜地刚长的草还没拔,盛爷爷和你酿的桂花酒才刚埋进土里,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豆花吗?我好久没给你做豆花了,你醒醒,做新口味的给你吃。”
“还···还有···君之中榜他要跟我提亲了,你不是很···很中意这个女婿吗?你不在谁给我做主呀?”
说着说着我开始哽咽抽泣起来,脑海里像放电影般想起跟慕阿爹相处的一幕幕,他是个朴实却很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即使我与他没有血缘,但他一直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