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爬楼梯上来的?”贺敏敏打量着君凌霄,见君凌霄浑身疲惫,还冒着大汗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朝小师父问道。
小沙弥点点头,贺敏敏见此心中对他的成见少了些。
“既然四皇子已经来了,不如留在祈愿寺多待会儿,待阿姐醒了我再唤你。”
“···还有,下次上山可以走西侧凌峰,那侧路平山小,脚程快。”
“多谢敏敏姑娘,全因我照料不周。”
君凌霄态度极其好,根本没有被贺敏敏的情绪所影响,他任就诚心诚意朝贺敏敏道谢。
“嗯,你若有空不如先去禅房洗漱一番,你如此模样恐会吓到我阿姐。”
贺敏敏说完就不再理君凌霄,立马就小跑到了佛堂后院。
佛堂后院有一处天池,里面的水全是温泉水,可池子周遭却覆盖着一层极其厚的雪。
池子里烟雾飘渺。
贺敏敏拨开路上的杂草,来到空灵大师安置荼蘼的地方,只见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船。
贺敏敏松开捆着船的绳子,朝池子中心划去,池水清澈见底,池中开展一朵雪白的莲花。
荼蘼就缩在莲花中央,小小的一团,睡得极其安稳。
贺敏敏找到阿姐后,她随着贺溱溱一同来了祈愿寺,住持一见到她怀中的荼蘼,就直接将小猫给送到了后院中,说是可以救它。
贺敏敏信鬼神,她期盼着有奇迹出现,就依了主持。
现在看着莲花中央的小猫,她思绪万千地抚摸着它的毛发,却惊奇的发现,小猫早已经凉透的身体,竟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浮动和温度。
“上天垂怜,小猫儿神,你一定要早早醒来。”
贺敏敏虔诚地朝天地跪拜,重活一世,她只愿亲朋好友都顺遂无虞。
忽地,池面上传来破水的声音,一尾蓝色的小鱼,直接从莲花底座,跃身而起,跳入了小猫儿的怀里。
贺敏敏睁眼刚好看到眼前一幕,她认得这小鱼,这小鱼是小猫儿神的。
她柔声道:“小尾巴鱼,要好好守护小猫儿神,我要去看阿姐了。”
临走前,她最后又摸了一把荼蘼。
贺敏敏走后,维亚从荼蘼的怀中跳出来,他游曳在水中,忽然一阵蓝光闪过,维亚又变成了帅气英俊地小人鱼。
他委屈巴巴地守着荼蘼嘟囔道:“你瞧瞧,真是不听话得很,又受伤了。这是第几次了?再有下次——我绝对···”
狠话都挂到嘴边了,维亚鼻头一酸又顿时说不出口了。
“我绝对不会想你的,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小骗子。”
他不知道荼蘼有起死回生的神通,他只知道荼蘼受了很重的伤,很疼很疼。
几粒珍珠圆润地从维亚眼角流落到莲花中,不轻不重地砸在了荼蘼的身上。
维亚望着昏睡中的荼蘼,眼中是极其浓郁的眷念与思念,他的阿蘼真是不听话得好,他到底要多努力,才不会让阿蘼受伤?才能彻底保护阿蘼?
刚刚那秃头小老头分明说过,阿蘼不日便会醒来,为何还不醒来?
维亚数着荼蘼身上的容貌,手指放在荼蘼的鼻尖,无数魂力争先恐后的化成灵气汇入荼蘼的身体里。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自己体内的魂力输送给阿蘼,以盼她早点醒来。
祈愿寺的天池中,是普天之下,皇城之内,离天最近的地方。
天池中蕴含着无穷地天地灵气。
维亚游在水中,灵气与他属性相辅相成,便自动地全部一涌而入,进入他的体内,转化为魂力,不断地滋养着他。
皇宫内,太子病重垂危,仅靠一口千年人参吊着小命。
皇后娘娘急得好几次都差点犯了心疾,若不是宫中太医多,恐怕皇后娘娘也早早躺在了病榻上。
“我的儿啊,你切勿要挺过来,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呀!”
皇后在太子病榻边。衣不解带地用心照顾,可身为君九歌父皇的君稷泽却连看也没来看过一眼,就带着后宫中与新晋的美人们嬉戏玩闹。
“芙蓉,空云大师可来了?皇儿脸色为何越发差,为何孟太医也迟迟请不过来?”
皇后娘娘性情温柔,很少有大发脾气的时候。
孟太医是宫中医术最好的太医,皇后娘娘派了多人前去请,都没能请来。
皆言有事,请来的太医又皆是一群庸医。
芙蓉咬着牙,见娘娘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娘娘,孟太医被皇上扣在了身边不许来。
皇后娘娘愤然地转身盯着芙蓉:“你为何还不去?我皇儿的命都快没了?难不成你也想看我皇儿死?”
芙蓉被吓到在地,她连忙开口解释:“娘娘,娘娘,不是芙蓉不去,是皇上,是皇上将孟太医唤了去,说是吴美人头疾犯了···娘娘,芙蓉绝无二心。”
数二十载的夫妻情,却抵不过一刚进宫的小美人,他君稷泽当真是好狠好凉薄。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似是认命。
她褪去繁重的宫装,将头上的凤钗一一扯下,只余里面的一袭素衣。
“芙蓉,你替我照顾好皇儿,我去求皇上。”
“娘娘不可,你贵为皇后,不能如此。让芙蓉去,让芙蓉去!”
芙蓉跪在地上,挡在她的面前,眼中悲戚不已。
皇后娘娘拂开她的手,随即便踏出了宫门。
周围的太监侍女们看见,纷纷自觉垂下眼,不忍在多去看一眼。
皇后娘娘从宫门踏出后,冷风吹起她身后的长发,她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宫墙里的一切。
宫中大小路径,她都已经走过不下数十次,周边的风景也过不知多少年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她不知走了多久,脚下都已经被磨出血泡,可算终于走到了吴美人住的院子里。
院子里丝竹声声入耳,好不快哉。
她冷笑自嘲,多年爱意终究是错付。
冷香殿外,两名侍女守在殿外,身上装扮比一般宫女都要强上不少。
两位侍女见到皇后娘娘时,还以为是从冷宫中跑出来的疯子,却不曾想真是当今最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奴婢参见娘娘!”
两位小丫头连忙朝皇后娘娘行礼,皇后娘娘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你们去向皇上禀报一声,陈氏玉莹求见圣恩。”
高个一点的小婢女,立马跑进内殿禀报。
留下一个满脸精明的小婢女,小婢女或许见娘娘此刻狼狈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就稍微不屑高傲了起来:“皇后娘娘,奴婢也想请你进去,可是皇上有令,他与吴美人在一起时,闲杂人等都不可进。”
“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劳烦娘娘在此处多等上片刻了。”
皇后心如死灰,对于一个宫女的刁难,更本没放在眼底,不过是狗仗人势。
眼见着婢女进去后,就没在出来,皇后娘娘朝门里探去,大抵也是知晓,皇上是不想见她。
“让开。”
她冷眼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侍女。
“皇后娘娘,您贵为六宫之主,不会连无召不得入,都不知晓吧?”
“娘娘凤体精贵,可得仔细点才好。”
小婢女就是狗仗人势,故意为难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虽此刻落魄,可到底是有傲骨在身上,她最后沉声警告:“给本宫退下!本宫是六宫之主,却连着冷香殿都进不得?”
多年身在高位,她凤眸一蔑,周身气度便强到,让人生畏。
小婢女顿时哑口无言,可却任然下意识挡着皇后娘娘不让进。
皇后哪里肯与她多纠缠,赏了她一记耳光便风风火火闯进了殿中,她寻着丝竹之声来到亭台外。
还未走近就听见君稷泽与吴美人嬉闹的声音。
“皇上,今日日头如此大,万一皇后娘娘晒晕了该怎么办?臣妾心中,当真是无比惶恐。”
吴美人吴侬物语,她是楚地进贡来的美人,精通音律舞蹈,又长了张妖艳的脸。
勾得皇上欲罢不能,严重时,几乎不理朝政。
“她如何?一介怨妇罢了,朕平时宠幸你们姐妹几个,老是扫朕的兴,朕让她在外面侯着,不过是小作惩戒。美人当真心善,有朕在,美人莫要担心。”
“快让朕看看今日的花色是什么?”
说着,就传来了美人的娇呼声,和君稷泽放肆的笑。
皇后只觉听到脑袋昏昏,心彻底一凉。
原来困在过去的春光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她擦干眼角的泪,哭着一步步朝亭台中心走去,方才的婢女就站在亭台外。
她为难的将皇后娘娘给拦住。
“娘娘,奴婢求你不要过去,若奴婢让你过去了,奴婢会死的。”
小婢女哭得凄凄。
可谁她的皇儿又该如何?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五。
“让本宫过去,本宫保你不死。”
原本她是打算利用旧情让皇上回心转意的,可他那般凉薄的人,骨子里又有几分真情?
她赌不得。
这边的争执引来亭台中两人的注视,君稷泽抱着美人的脸一黑,他沉声怒道:“让她进来,朕今日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何?”
皇后拂开小婢女的手,不卑不亢向前走去,只是双眸莹润有不少泪花。
皇后本来就是美人,她卸下繁琐地宫装后,虽然一身素衣不得体统,但是娇弱的容貌倒是十分引人怜惜。
君稷泽的目光在皇后身上一顿,他的眼中出现片刻的迷离。
身边吴美人察觉出皇上的失神,立马娇笑着打断了他的回忆:“皇上,娘娘怎么穿成这般样子就出宫了?难不成是藐视皇权吗?”
“难道是因为贱妾,皇后娘娘生气了吗?”
吴美人惶恐不安地贴上君稷泽的怀中,娇弱貌美的模样,一下子就将君稷泽的心给勾了去。
他揽住吴美人的细腰,带着一股戏谑的意味,调侃道:“怕什么?有朕在,难不成她还能弑君。”
“陈氏玉莹见过陛下,恳请陛下赐孟太医为九歌就诊,恳请陛下放空云大师入宫。陛下,九歌也是您的孩子,你可还曾记九歌牙牙学语时,第一句话叫的什么吗?是爹爹。玉莹恳求皇上顾及血脉亲情,救救九歌。”
皇后双手扶于额前,哭得泣不成声,姿态可谓是放得足够低了。
“孟太医?孟太医家中有急事,他的大儿子似乎溺水了,也正值危险关头。同为父亲,朕体恤他,便恩准他回乡了。皇后你若是着急用人,朕立马派人快马加鞭让人请孟太医回来。”
皇上揽着吴美人的腰,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波动。
皇后抬眸与他对望,眼中满是失望:“陛下难道真就这般绝情?孟太医家住闽州,来去七八日,你当真是要我们的皇儿去死吗?”
“皇后何出此言?九歌是朕的孩子,朕又怎么会至他不理,皇后你莫不是因为太过焦急,脑子糊涂了吧?需要朕请太医来为你看看吗?”
皇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笑面虎的模样,彻底激怒了皇后。
皇后起身,凤眼中含着怒气,她将背脊挺得格外直,收敛起了刚刚那一副柔软的神情。
“君稷泽,我与你夫妻二十载!九歌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当真要把我们母子二人逼上绝路吗?”
“本宫告诉你,若本宫与九歌出点什么事情,陈家绝不会善罢甘休,陛下莫要忘了,这天下是陈家亲自扶持陛下登上的。”
“若非是本宫心中一直记挂着你,与陈家周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抱着美人享受吗?若敢动本宫的孩子,我陈玉莹与你不死不休!”
皇后是彻底死了心,她对如今这个皇帝是失望透顶了。
九歌可是他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
简直是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皇后眸光愤愤,经年敛收起的气势,在顷刻间爆发出。
她伏小做低,不过是因为爱他。
可他却得寸进尺,以为她是软豆腐好拿捏。
现在心已经死了,她只想护着她的九歌平安长大。
皇帝怀中的吴美人被吓了一跳,缩在皇上怀中。
皇上鹰眼一眯,亭台中帝后两人互相对视着,似乎都想扑过去将对方给撕碎,极其水火不容。
吴美人被下得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双方的眼神威压下,胜负终于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