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如此,李宁儿还有什么不懂。
“宁儿……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赵厌将人抵在胸口,眼眸低垂中满是波涛汹涌的偏执。
他低头,冰凉的一吻落在李宁儿的额间。
“所以……我是长公主的孩子?”
赵厌的话,她信了,他工于心计权谋,却并不屑于骗人。
“宁儿想是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可以帮宁儿做到……”
“不要怕,宁儿我不会伤害你的……”
毕竟,你是我跨越血海深仇都想要爱的人。
他的深情呢喃,让李宁儿并无一丝心动。
震惊散去后,她的眼底又恢复一片清冷。
只是当李宁儿依在赵厌肩膀处,目光落到院中已经发春芽的桃树时,两行清泪终是不忍从她的琉璃眼中缓缓而下。
赵鹏远,你看桃树发芽了。
你还会回来吗?
她从未想过赵鹏远会死,更从未想过赵鹏远会死在自己亲弟弟的手下。
尸首分离,魂不归故里。
泪将衣襟沾湿,赵厌见李宁儿蓦然落泪,还以为自己的一颗真心坦白,终于换来了她的心扉敞开。
他压抑着心中欢喜,抬袖为李宁儿擦拭着泪花,嘴里还低声轻哄着,就如对待小孩一般耐心,“宁儿,你有孕在身,不能多哭,日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前尘往事,我都不追究了。”
“嗯。”李宁儿抬眸,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有些朦胧,她看着赵厌的侧脸,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他。
眉若再浓几分,鼻梁再挺一分,就完完全全是他了。
她闷哼一声后,泪水珠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赵鹏远,她虽不爱,可也有情,朝夕相处的人,却因旁人一己之私,惨死屠刀之下。
李宁儿没法不恨。
“这是怀孕的人儿都爱哭吗?怎么又掉泪珠子了,手心也冰冷,现在虽然已经晚春,外面还是冷。”
“下次叫春桃,将披风带上,秋荷那丫头我换掉,给你安排几个新的丫头。”
赵厌柔着眉眼,细心叮嘱的模样,让本就思绪万千的李宁儿,一下就想起了去年的春日。
她体寒,春日里手脚冰凉总是冰冷,赵鹏远就从山上猎来兔子,给她做了个暖手的,然后天天补汤伺候。
当时,李宁儿过完春后,俏脸和身子都圆润了一圈。
笑到这,李宁儿瞧着与赵鹏远相似眉眼的赵厌,竟然一时恍惚,把人给错认了,从心的笑声一出,她眉眼中的寒霜都给消融了。
“宁儿,果真是多笑笑才好看。”
赵厌一句话将李宁儿拉回现实,嘴角的笑意明显一僵,她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笑,又恢复了刚刚冷冰冰的模样。
赵厌不明其所以然,还以为是李宁儿有孕在身,情绪变化快。
也就没放在心上。
自从这日后,李宁儿没事就总爱看着赵厌发痴。
她身为长公主之女的身份,也在她不断的打听下逐渐验证。
李氏留于她的玉佩,实际是长公主的身份令牌。
此物,可号令兵马二十万。
这些都是李宁儿花大价钱从暗阁中买来的消息。
暗阁,京中最大最错综复杂的信息网。
只要有钱,什么消息都可以买来。
关于玉佩的事情,李宁儿并没有透露给赵厌。
假若,赵厌的目的就是这块玉佩,她怕一旦交出,性命就不保。
可日子渐久,赵厌根本就没有向她提起过玉佩的事情。
……
天历二十一年,秋,十一月,督公得子,皇帝赦免天下。
……
天历二十二年,春,三月,皇帝病重,大兴土木,筑摘星楼。
……
天历二十二年,秋,十月,督公监国,代行皇帝事宜。
……
天历二十二年,秋,十月,尚书省王侍郎贪污粮饷,流放边关。
……
天历二十四年,冬,十一月,叛军作乱,掠夺城池十一座。
……
天历二十七年,春,二月,叛军直逼京都,势不可挡。
“督公大人,叛军已经抵达咸阳江了!若在不能请来援军,怕是要兵临城下……”
守城将军风尘仆仆骑着黑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跪于赵厌面前。
赵厌身穿黑金龙袍,站于九军之前,气势越发深不可测。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紧锁着,眼中血丝缠绕,憔悴无比。
“守!若有阵前逃兵者,杀无赦!”
赵厌拔出长剑,凌空一挥,气势若虹。
“杀!杀!诛杀叛军,守国护家!”
阵前士兵连守九日,早已经疲惫不堪,可若是不喊不吼,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冰冷的剑锋。
听着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赵厌这才满意离去。
回军营后,主军的将领们几乎都身负重伤!
将领们满脸衰败,都无战意。
“还有多少兵力可用?说!”
赵厌怒吼一声,桌下将领纷纷低头咬牙切齿,暗自愤懑道:“回督公,可用不过一万……”
“若援军在不到,城不出七日便破……”
“还有七日……”赵厌手掌一松,如大厦将倾般无力。
宝剑铿锵落地。
如同,他大势将去,大权将失一般。
……
“夫人,小公子已经下学堂了,正在前厅闹着要见夫人。”
春桃朝院中正在作画的李宁儿施了一礼,微笑着。
“哦?翎儿回来了?今日到是比昨日晚了些,可是路上遇见什么有趣的了?春桃将这画作收起,随我去瞧瞧翎儿。”
春桃应声将画卷收起,画卷上是枝繁叶茂的枇杷树,树上面落着两只山雀。
七年光景,李宁儿犹如当初刚入京时的模样。
依旧美艳俏丽。
督公府前厅,翎儿手中拿着一支羽毛箭矢。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眉眼间与赵厌极为相似。
赵钰翎长开后,与赵厌几乎一模一样。
京城中的人,在见到赵钰翎时,才终于相信,阉人也是可以生子。
“娘亲,你瞧今日我从书院回来,路上遇到一身高八尺的怪人,他赠了翎儿一支羽箭。”
“羽箭?是什么样的羽箭让我家翎儿如此高兴,拿来娘亲好好瞧瞧。”
李宁儿朝赵钰翎缓步走去,一步一动尽显端坐。
她将赵钰翎抱在怀里,颇为好奇的接过了他手中的羽箭。
箭矢与旁的并无不同,只是羽尾用的是山雀羽毛,箭头却各位精致。
瞧了半响,李宁儿也没有瞧出来什么不同。
“娘亲,你是不是没有发现呀?翎儿指给娘亲看。”
赵钰翎弯着眉眼,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烁着不谙世事的光芒,他从李宁儿手中接过羽剑,然后把尾羽扒拉看,肉嘟嘟的手指,就指在剑身上。
“娘亲看见没有,上面有娘亲的宁字!翎儿把这羽箭送给娘亲,娘亲多笑笑好不好?”
翎儿拉着李宁儿的手,软乎乎的包子脸,贴在她的脸上乖巧地蹭了蹭。
李宁儿知晓翎儿的用心,便依着他的要求,淡淡的笑了笑。
余光却落在了箭矢上面。
一个宁字,若不是他已经死了,李宁儿还以为是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