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正被她语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小，小影，她在，楼上卫生间，洗澡。”
路遥推开他，快步上楼。
黑压压的怨气几乎笼罩了二楼整整一层。
路遥眉心蹙了蹙。
这样汹涌浓密的怨气，她得做上多少孽才能达到这个地步。
上楼的过程中，尽管她已经很努力收敛自己的气息，还是被魂魄们第一时间感知到危险到来。
路遥看着眼前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奶猫，叹息一声:“你们走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喵叫一声。
“不可能，妈妈说了人类都是坏人！”
路遥手轻轻一挥，四只小奶猫就像是喝醉酒了似的，东倒西歪地走了。
走在路遥身后的张光正看着眼前这超自然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
想着小娇妻还在楼上，他强忍住逃跑的冲动:“路，路小姐，这些猫都是鬼吗？它们为什么要伤害小影？”
路遥回头暼他一眼:“伤害？因果轮回，小影要是不先伤害它们，它们又怎会化鬼来寻仇。”
张光正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吧。”
路遥侧身让开。
张光正看见一只浑身像是被烙铁烫成一小块一小块，头部被砖块打成三角形状的灰猫漂浮在他们的正上方，楼梯口处。
“天啊。”他吓得差点摔下楼梯，幸好一直抓着扶手。
“这，它……”
路遥看着灰猫死时的模样，冷声道:“这些都是被小影杀死的猫。”
“怎么可能。”张光正脱口反驳，“小影她很善良，路边上一只小猫受伤她都要挂念很久，忍着鼻炎也要送去宠物医院。”
路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看上的物品身上有别的伤痕，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幅不完美的作品。”
张光正惊恐回头:“谁，谁在说话？”
一只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的灰猫出现在他眼前。
“你……”
“眼熟吗？我就是那只被她救下送去医院的猫。”
张光正不满:“那你为什么恩将仇报，反而来害小影！”
“恩将仇报？”灰猫怒了，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瞪脱了眶，“真是愚蠢的人类，她将我活活电死，我难道不该复仇吗？”
话落，平地一阵阴风起。
客厅里的投影设备亮灯启动。
音响里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路遥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你老婆是网上有名的虐猫达人，现在播放的都是她录好卖给别人的视频，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光正看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跌跌撞撞跑了上去，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会是个残忍的凶手。
可惜一桩桩实事摆在他眼前，视频里娇滴滴的声音他再清楚不过。
张光正被深深打击到，瘫坐在沙发上，神情凄然，口中喃喃:“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路遥倚靠在墙边:“小影很聪明，她虐的从来都是流浪猫或者低价收购来的猫，只要不偷不抢，虐猫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法律责任。”
“张总，恕我直言，在我看来，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活该！”
沉默半晌，张光正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道:“小影，她会怎么样？”
灰猫道:“她对我们做过的，会一一还报在她身上。”
路遥看着他表情逐渐僵硬，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他抬眸看向自己，神情复杂。
“抱歉，这件事我不会管，天地万物皆有命数，她仗着自己为人，高于其它生物一个等级造下杀孽，现在是她还命的时候了。”
张光正泄了气似的，表情瞬间苍老了十来岁，他的表情空茫茫，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灰猫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
“不用，”路遥看着它，用几乎有些怜悯的声音说，“你们想报复她，我不会出手相拦，只是听我一句劝，留她一条性命，我会为你们超度，尽快转世投胎，可好？”
“这是交换条件？”
“不，”她平静地说，语气不容置疑，“就算不答应，我也会为你们超度，她理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是你们不觉得就这样死去对她来说反倒是解脱吗？”
灰猫犹豫了。
“与其死去，不如让她余生痛苦的活着。”
灰猫沉默一息:“你等我去和同伴商量一下。”
“可以。”
不多时，灰猫回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被开肠破肚的狸猫。
张光正在看见这只狸猫时，脸色简直能用死灰来形容了。
“这不是前阵子躲在我家地下车库的那只母猫，当时我说要把她赶走，小影说猫就快下崽不如放她朋友那里，没想到也……”
路遥:“刚才在楼梯上拦我们的四只小猫就是它的孩子，同样也没能幸免。”
张光正摇头:“作孽，真是作孽……”
“谢谢你，”狸猫开口了，“我的孩子们生即死，如果不是白天你那一掌为它们送去一线气息，连死后它们都没法睁眼看到这个世界。”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死后永远呈现的都是最后临死前的状态。
“不用谢。我说的你们考虑好了吗？”
狸猫:“这里一共二十五只被她虐杀的猫，该还的都已经报复在她身上了，请你为我们超度吧！”
路遥点头:“好。”
她闭目，口中默念咒语。
一股清气充斥在房间内，这气息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舒服的想伸个懒腰。
就连备受打击，难过的要死的张光正在感受到这股气息后，心情都要好了几分。
他打起精神，抬起脸，看向正在做法的路遥。
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那些死猫在受到感化后，一个个身形渐渐透明，在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它们飞到路遥面前。
“谢谢你。”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或许是连老天爷都为它们的遭遇而感到同情。
佛家有云，下雨便是消了业障，雨过天晴，即是脱离苦海。
一个个魂魄转瞬即逝。
房间里的阴气在路遥的超度下彻底消失。
张光正:“它们走了？”
“嗯，走了。”
“那小影她？”
“走吧，一起去看看。”
路遥抬脚向卫生间走去。
没了鬼力的控制，卫生间门轻易被打开。
小影缩在洗水池台下，瑟瑟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
见小影没事，张光正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老婆，他打定主意了往后余生他陪着小影一起赎罪。
“没事了，它们已经转世投胎了。”
张光正跑到老婆身边，刚一伸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身上，小影狠狠一抖，手不断乱拍，嘶声尖叫。
“别过来！走，走开。”
张光正不敢再动她，转头求助路遥:“路小姐，小影她这是怎么了？”
“受了刺激，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伤害，那是因为全部还在了她的灵魂上，现在的她灵魂如一块破布。”路遥收回查探的元气，“送五台山吧。”
五台山。
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