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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四合院的暗夜合唱团又增添了一位成员,柱子的儿子降生了,原先每天夜里只有虎子家的双胞胎在搞二重唱,现在加上柱子的儿子成了三重奏,好在这些年院里不断有小孩出生,街坊们的神经被锻炼的无比坚韧,你闹任你闹,酣然入眠不觉晓。

张淑琴坐月子比较麻烦,柱子整天晚出早归伺候着,上班的时候由一大妈帮忙照顾,雨水在大学里住校,只能礼拜天回来搭把手,原本娄晓娥信誓旦旦的要帮忙伺候月子,结果这个月初检查出来怀孕了,这事也只能作罢,刘玉兰要照顾自家的两个孙子,其它忙一点也帮不上,只有每天晚上送一份药膳过去。

柱子的儿子满月的时候,虎子去看了一趟,小家伙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几分他爹的影子,柱子已经给儿子取好了名字叫‘何斌’,虎子建议叫‘何冰’似乎更好一些,柱子琢磨了一阵说:“何冰这个名字不好,有点女性化了,男孩取这个名字有可能越长越丑,还是‘何斌’好,将来肯定是能文能武潇洒帅气。”

虎子赞同有可能越长越丑这个猜测,不过对于柱子的儿子不能叫何冰还是感觉有点遗憾,同样出生在北京,只是大了两岁多而已,万一以后能考上中央戏剧学院,说不定会出演一部叫《情满四合院》的电视剧,自己和柱子那时候才七十多岁,完全可以组队骂一下里边的各种禽兽。

秦淮如自从生了双胞胎,算是超额完成任务,身份一跃成为周家的功勋媳妇,这次从怀孕到生产吃了不少苦头,她跟虎子商量,家里有三个秃小子足够了,以后不打算再要孩子了,虎子早有这个意思,两人一拍即合,跟家里商量过后,三个长辈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也尊重他们的意见,虎子往后再也不用三更灯火五更鸡了。

周雨婷夫妇也不打算再要孩子,家里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杨得林的兄弟姐妹多,老杨家不指着他一个人努力,再说周雨婷是干部,平时有不少工作要忙,不可能跟家庭主妇一样,可以一个接一个的生,这时候中国家庭的孩子多,三个五个很平常,七个八个也不罕见,不过夫妻俩都有工作的,还是以两三个孩子居多。

双胞胎长到四个多月,胳膊腿胖成了莲藕,再加上剃着光头,怎么看都像是两个小弥勒佛,一家老少稀罕的不得了,刘玉兰叮嘱三个大点儿的孩子只能看不能摸,怕他们上手了之后没轻没重,两个男孩都听话,只有杨乐会忍不住触碰一下,然后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呲个牙笑。

虎子在单位上班,抽空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盹,连续几个月的睡眠不足,让他学会了随时随地都能眯瞪一会儿,杨工走进办公室,看见他在闭目休息,轻手轻脚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和报纸,没有打扰他转身出门,都是过来人,知道这几个月最辛苦,熬过去就是苦尽甘来,家里多出个肉嘟嘟的玩具,一直能玩到三岁。

休息了大约十分钟,虎子双手使劲在脸上揉搓了几下,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拿起桌上的报纸,看看今天有什么好消息,浏览了一下版面,一篇评论员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内容是关于姚文远同志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虎子感觉像一瓢凉水浇在头顶,浑身冒起了寒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虎子不了解接下来这段历史的具体情况,只听说过几个主要人物和着名的事件,姚文远是四人帮的成员之一,这篇‘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据说是文化大格命的导火索,虎子自然不会错过,仔细研读了一遍。

这篇文章把《海瑞罢官》中所写到的‘退田’、‘平冤狱’同1961年的‘单干风’、‘翻案风’联系起来,说这是当时‘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焦点’,认为《海瑞罢官》是一株毒草。单看这篇文章似乎搞不出什么花样,捕风捉影的东西年年都有,奈何有人会揣摩老人家的心思,不断的摇唇鼓舌、摇旗呐喊,最终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目睹了重要的历史节点,接下来一整天虎子都是神思不属,在厂房晃悠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光环预警,秦淮如大概率逃脱不了寡妇的命运,有惊无险的上了一天班,虎子也把身边的人和事捋了一遍,自家是烈士家属,成份没问题,还有护身符挂在墙上,家人的职业多数是社会不可或缺的医生和技术人员,唯有周雨婷和杨得林是政府干部,但是两人都身处基层,成为目标的可能性不大。

身边的朋友不管是出身还是现在从事的工作,受到风浪波及的程度都不会太大,确定会出问题的只有许大茂和娄晓娥一家。吃过晚饭,虎子拎了瓶酒来到许大茂家,夫妻俩见他来了知道肯定是有事,虎子轻易不去别人家串门。

娄晓娥拌了两个凉菜,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虎子跟许大茂碰了两杯酒,酝酿了一阵才说:“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有小道消息说,这是老人家的夫人炮制出来的东西,我琢磨了一天,越琢磨越觉着这事不对劲,就想来跟你俩唠唠嗑。”

夫妻俩等着他说下文,虎子跟许大茂又碰了一杯才接着说:“人一上了年纪,疑心病就重,纵观咱们中国的历史,越是英明神武的人,到了晚年折腾出的事情越多,汉武帝晚年的‘巫蛊案’,唐太宗晚年废太子,明太祖晚年的‘胡惟庸案’,有多少不相干的人被牵连其中,下个月老人家就七十四了,那位夫人又是个不安分的,我看到的文章极有可能就是起风的号角。”

夫妻俩沉默的听着,虎子吃了两口凉菜继续说:“再看看眼下的形势,阶级斗争的口号越喊越响亮,娥子家的出身始终是个隐患,万一掀起了什么风浪,老人家的目光看不到这里,可是一帮野心家和他们的爪牙立功心切,肯定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所以该做的打算要趁早,不要等刀架脖子上了再后悔。”

虎子扫了一眼娄晓娥的肚子继续说:“我根据老人家的年龄,还有那位夫人的折腾劲猜测,明年的什么时候一定会起风波,娥子的肚子已经显怀,别凑巧撞上生孩子,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大茂你读书少,我也不唬你,明天把我说的话讲给你岳父听,看他怎么拿主意,如果确定了要走,记得把你父母都带上,别留下他们在这遭罪,还有走之前别忘记找我告个别。”

出了许大茂家的门,虎子一身轻松的回家,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智者不陷于覆巢之中’,还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该提醒的也提醒过了,至于选择当即远窜他乡,还是留下来挡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