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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境……”

李施诊瞪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甚至还是亲手凝聚天地之气助其道门入品,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从九品到五品,竟然只用了五步!

道门修行虽然有顿悟之说,可是这就算是顿悟也……太快了吧?

仅仅就五步而已!

“你竟然是五品……二十岁的五品?”

“这怎么可能!”

曹柘骇然失色,不复之前的锐意,身上这副在坚固之外更代表着折冲将军威严的铠甲,已然带不来安全感。

折冲将军三十二岁时临阵突破成就五品之境,都已是大焱翘楚,武道奇才!

何况这还是道门五品!

修炼从来不是易事,各种修炼途径都有各自的难关,但在由六入五这一关,却公认道门最难。

许多灵根深厚甚至生而吞吐灵气的道门天才,九至六品都顺风顺水不受桎梏,结果却在五品门前蹉跎一生,寻不到玄机真章。

曹柘看着近在咫尺的粗衣少年,油然而生一个稍有些僭越的念头。

——可惜了!

二十岁的玄境真人,如果不是在这荒僻山村里长大,而是享受着镇国公府的金堂玉马,将军在大焱朝堂之上的威势,定然能再上一层楼……

徐年却不在乎曹柘在想些什么,他冷漠道:“滚吧。”

曹柘深吸一口气,他分明披甲执刀,但在这粗衣少年看似单薄的身影面前,却已提不起半分气力,只得转身离开了这间弥漫着草药气味的简陋小院。

院子里没有了不速之客,方才徐菇险些昏迷过去是由于受了惊,心潮起落牵动气血涌动,所幸不是什么大问题。

徐年安抚了娘亲几句之后,忽然说道:“娘,医馆那边还有点事情,我先过去一趟。”

李施诊默默看了已然登临玄境的少年一眼,没有拆穿。

这其实也不算是一个高明的理由。

也许是母子连心,徐菇虽然不清楚五品是什么概念,但却隐约察觉出了徐年是要去做什么。

忧愁凝上眉头。

“年儿,你可不要以身犯险,大不了我们母子走就是了。”

“大焱待不下去就离开大焱。”

“天大地大,他纵使贵为将军,也不可能找遍每一个角落,逼你去入赘……”

徐菇拉过徐年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双常年被病痛折磨,饱含着疲惫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

徐年静静地听着,直到娘亲说完才轻轻拍了拍她那双在饱尝风霜日晒后已然有些粗砺的手掌,微微笑着:“娘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也不用走,不用离开大焱。”

“错的又不是我们,天下间没这么个道理……”

老村长带着以武夫九品的猎户为首的几名村中青壮赶去帮忙,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骑马离去的曹柘,那副盔甲依旧森然可畏,仅仅是斜睨过来的一个眼神,他们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战马扬尘离去,未作停留。

众人加快脚步赶到徐氏母子的家中,李施诊正为受了番惊吓的徐菇把脉。

没看见徐年。

“到底出什么事了?徐小子呢?”

“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了就没事了,不过徐夫人受了点惊吓,我让徐年那小子去医馆拿药了。”

“原来是这样。”

“行,没事就好……”

李神医都这么说了,徐菇也是点头附和,于是老村长和猎户他们都放下了心,松了口气。

虽然来是都来了,但要与官兵对上,其实都怕得紧……

“驾——”

战马在河竹村外的小道上飞驰。

手握缰绳的曹柘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年空有五品境界却终究只是少年心性,不懂得斩草需除根。

只要回去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将军。

之前可不可惜也就不重要了,之后还能再做打算。

少年五品再怎么气盛,又如何抵得住折冲将军的兵锋?

然后。

曹柘就看见一袭粗衣的少年凌空而立,拦在了战马的必经之路上。

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勒马。

战马在撞上少年之前,却一头撞上了一堵难以看出虚实的气墙,仰天嘶鸣一声后翻到在地,口鼻涌血。

眼看是活不成了。

曹柘被甩飞出去,仓促调整身形,勉强落在了地上。

但他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徐公子,此事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多有冒犯。”

“但你体内毕竟流淌着将军的血,若能不计前嫌放下过去的成见,未来大焱朝堂之上必属于将军与公子,父子二人呼风唤……”

曹柘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徐年信手一招,他便感到了猛烈的窒息感,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向自己挤压而来,充斥着凌冽杀机!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大焱在册的军官,折冲将军亲卫……杀了我,将军更不会放过你……”

“放过我……我可以和将军说……不曾找到过你……”

一根根青筋在自肌肤下犹如蚯蚓般凸起,曹柘从牙关到骨骼再到周身穴窍,都在这威压下颤抖不止。

他想过自己会埋骨沙场,在难分敌我的铁蹄践踏下,尸骨无存,却未曾想会死在荒僻偏远的山村小道上,无人问津。

徐年缓缓摇头。

云淡风轻的腔调落在曹柘耳里却与平地惊雷无异。

“明明是你出了村子,在回去的半路上失踪下落不明,可能是迷路,可能是被贼寇袭击,也可能是趁机投敌去了,总之……怎么可能我一个山村里长大,缺乏教养的粗鄙少年杀了你呢?”

在曹柘拔刀杀向李施诊的时候,徐年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道门五品引动的天地之势轰然落下,曹柘怒吼一声,不堪重负的心脏应声破碎,大量的鲜血涌出口鼻,涨红的脸庞失去血色,沦为苍白……

……

“……以心法天地,念起皆玄机。”

医馆里面,李施诊看着悄然出村了一趟,又悄然回到自己这里的粗衣少年,感慨万千。

就在早晨,他送来一篓子新鲜草药时,分明还是个尚未入品的普通人。

不足半日,竟然褪去凡尘,登临玄境。

而他自己修行了大半生,也不过触及到六品瓶颈,究其一生也不知道能否一念起玄机。

虽然李施诊的志向并不在境界高低,但这过于悬殊的差距依然让他有些怅然若失,仿佛这道门修行数十年只是在虚度光阴。

“徐年啊徐年,我当真不是在梦里?”

李施诊纵然亲眼见证了也难以置信,围绕着徐年来回渡步,但徐年没有刻意掩饰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一丝丝玄妙气息,却又无法忽视。

徐年笑了笑,诚恳说道:“还得多亏李叔助我入品,我才能有此成就,大恩大德不敢忘。”

这是实话,只是不便展开细说。

况且在领悟道门玄机之后,徐年才知道先去李施诊凝聚天地之气助他入品,看似是随手为之,也的确不费多少力气,但却是道门七品境才有的能力。

而且,终生只能施展三次。

“不过是于心有愧,想着借此弥补,当不得什么恩德。”李施诊摆了摆手,当年的一番好心虽然没有招致徐氏母子的埋怨,但于心里却觉得是无心之失了。

如果他没有劝徐母给徐年一个读书入仕的机会,徐母多半不会下定决心带着徐年奔赴京城,也就更不存在遥遥千里路却没落个好结局。

徐母久治不愈的顽疾,其中有个两三分因果是被李施诊归在了自己身上。

“将来你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