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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荔有些怔忪,她还没有见过情绪如此外露的凌彦。

心中变得又软又暖。

赶紧道:“别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

凌彦并不相信,还伸手去掀她裙子看她小腿。

“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凌彦声音都嘶哑了。

前世,也有一个小姑娘,明明浑身都是伤奄奄一息了,还努力的对他扬起笑脸,说我没事,不疼……

凌彦不想再看见那样的薛荔!

他要她这辈子笑就是笑,哭就是哭。

不要她忍着伤痛还装作若无其事!

薛荔心里有些急,一时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凌彦的焦躁。

看到手里还有一颗山楂丸,想都没想就抬手送进了凌彦的口中。

“你吃糖!吃了糖就没事了!”

“我真的没事,你看,这是大夫给我开的,都只是山楂丸。”

这回怔住的换成了凌彦。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嘴唇上还残留着小姑娘柔嫩皮肤带来的触感。

酥酥麻麻的,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

程邰戏谑的道:“凌世子,你耳朵红了哦。”

凌彦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的程邰。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有几个人影冲进来。

是侯夫人和程王妃。

她们俩一进来就把凌彦给撞开了,围着薛荔问长问短。

凌彦无奈,摸了摸鼻子走到程邰身边,向他抱拳施礼:“多谢程世子。”

程邰似笑非笑:“不用谢,要说也是我谢你。”

“谢谢你替我找到郝大夫,缓解我的病痛。”

凌彦神色不变:“只是凑巧遇到,是程世子运气好。”

程邰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说道:“今天事态紧急,妹妹的腿不能耽搁,本世子便私自做主,应承了郝大夫两千两的诊费。”

“这笔钱还得麻烦凌世子向薛府收取。”

程邰一脸的严肃认真,将责任义务划分得明明白白。

“如果薛满是你们侯府的人带进来的,她造成的损失就该你们侯府赔偿。”

“但她是跟着薛夫人进来的,所以这笔损失就只能向薛府索取了。”

“咱们这种人家,做事情尤其要讲究规矩,得有理有据才行。”

凌彦被程邰说得心情舒畅,赞同道:“对!程世子说得极是!”

旁边侯夫人听得眉毛飞起半天高,久久落不下来。

不由转头看向程邰和凌彦所在的角落。

一看就挪不开眼睛了。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都是气质矜贵,有些慵懒贵公子的气质在身上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光斑在两个人鸦黑光亮的头发上跳跃,两个少年都像在发着光。

身边寂静。

候夫人转头。

看到程王妃薛荔以及程富贵儿和小泥巴也都以同样的表情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幅画。

同样都被惊艳到。

这幅画太过美好,以至于过了很多年之后薛荔偶然想起那日初夏午后,阳光窗前满身富贵懒察觉的少年郎,都忍不住心悸不已。

这幅美好的画卷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门外的哭泣声所打断。

扫兴的人是薛满。

薛满被气急败坏的薛夫人拎着耳朵,摁着跪在薛荔的房门外,让她给薛荔赔罪。

薛满自然不服,又哭又叫。

薛夫人气急攻心,啪的一巴掌扇在女儿脸上。

红着眼睛骂:“你想做什么?想害死薛家满门是不是?”

薛满只觉一腔子都是冤屈。

她冤!

窦娥算什么?哪有她冤?!

她是明晃晃的被人家陷害。

薛荔那贱人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栽在自己的头上!

“母亲,那贱人根本就没有事!她腿根本就没有断!不信你去检查。”

“母亲,你信我!女儿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在这种场合犯下大错!母亲,我看她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收了脚的!”

“真的母亲!您只要跟王妃说,查一查薛荔的腿就能真相大白!”

“是薛荔在欺骗王府欺骗王妃娘娘!”

薛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查查查!

这个时候了,谁还跟她们讲真相?

薛满还不明白吗?真相是什么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贵人怎么看!

程邰是什么人?程王唯一的嫡子!

他说薛荔断了腿,那薛荔就算长了三条腿她也是断的!

现在自家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认错,等待贵人发落。

可薛满呢?她还在这儿呼天抢地的申辩!

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果然,程王妃怒了。

她走出来居高临下看着门外小丑似的母女俩。

薛夫人腿软,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娘娘!臣妇该死,都是臣妇对女儿管教不严,全是臣妇的错!请娘娘责罚!”

程王妃面露不耐。

她脾气一向温和,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

今天的事却罕见的让她动了真火。

“你们走吧,本宫不想看见你们了。”

“女儿是你自己的,该怎么教养你回家去慢慢教,别在这儿吵着我闺女休息!”

一句你闺女,一句我闺女,仿佛薛满和薛荔不是亲姐妹一样。

薛夫人急得满嘴都是燎泡。

程王妃虽然说得轻飘飘,而且没有责罚。

但,深谙上层圈子规则的薛夫人却无比明白。

情愿程王妃给予惩罚啊!

有惩罚,代表程王妃还看重她们薛家。

没有责罚,就代表她们已经被程王府放弃了!

被程王府放弃……是多严重的后果,薛夫人简直想都不敢想!

喉咙深处泛起腥甜,薛夫人努力的咽下去。

眼泪流出来,也没办法擦。

只一句句恳求:“娘娘饶命!娘娘见谅。”

程王妃语气越发的冷:“什么饶命不饶命的,薛夫人言重了。”

“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正常,我们做父母的只会责怪自家孩子不小心,怎么能去怪别人家的孩子呢?”

“你们快走吧,别让本宫说第三遍!”

“你们母女,真的,太吵了!”

程王妃说完,转身进去了。

“哦对了……”程王妃脚步顿了顿。

薛夫人眼前一亮,屏住了呼吸。

莫非,王妃娘娘回心转意了?!

却听程王妃说道:“你闺女踢了我闺女,诊疗费两千两银子,这笔银子该你们薛府出,没问题吧?”

“我家邰儿受到了惊吓,过几天本宫要为他办一场法事驱驱邪,做法事的钱也该你们给。”

“不多,做法事一万五千两银子,加上治疗费,一共一万七千两。”

“这笔钱薛夫人应该没意见吧?稍后本宫派管事的去你家取。”

薛夫人颓然瘫软在地上。

“臣臣臣妇没意见!不不用劳动贵府上的管事,臣臣妇会派人送过来。”

回答薛夫人的,是湖蓝色的裙摆如水滑过她的手背。

柔软绸缎一触即退,留下冰凉顺滑的触感,久久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