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小跳灯......哇，这小真皮，这内饰......哇，这小Lo-Fi......同样一个爹生的，韵韵你的品味比风少高了不止一点点啊。”盛一凡绕着风韵的miata，赞不绝口道。
“行啦，别贫了，快上车，莹莹刚才都给我打电话了。”驾驶室的风韵滴了两下喇叭，示意盛一凡上车。
坐在副驾驶的盛一凡，按下车窗，欣赏着窗外倒退的景色。长江大桥，总统府，夫子庙，无一不是南京的地标建筑。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南京，但每次都是被李佳莹用有急事的幌子骗来，帮她打扫完出租屋，第二天就匆匆返回杭州，因此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逛逛。
哪怕今天也是一样。
不过风韵放慢了车速，也算是让他大饱眼福。
待到新鲜劲消散后，盛一凡才关上窗户，向风韵询问细节，“那小作妞又犯什么毛病了？”
“都快到了，你自己问她咯。”风韵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自从上次平安夜，李佳莹说要跟盛一凡绝交开始，两人就真的没有再聊过一句。
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真的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真的绝交。而且盛一凡深知李佳莹的脾气，这小妞气性大，但本性不坏，等气消了，随便哄两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年关将至，按照盛一凡的打算，等到除夕夜晚上，给她发两个红包，就当哄过了，至于这段空闲的时间，正好用来对付宣沐衣。
可谁知昨天晚上，忽然看见李佳莹发的朋友圈，得知她居然住院了，这才不得不改变主意。
正因为在冷战，盛一凡一眼就看出来，李佳莹这朋友圈就是故意发给他看的，明知这是鸿门宴，他还是得来一趟。
到了医院门口，盛一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保温壶，在一家粥店门口停下。
“老板帮我打一壶粥，咸菜单独装。”
风韵走到一旁，疑惑道，“这不是有一次性打包盒吗，干嘛那么大费周章，还准备只保温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会儿好好看着。”盛一凡接过保温壶，神秘一笑。
......
“莹莹，你看谁来啦？”风韵走在前面，将盛一凡带进病房后，便停下脚步，“哎哟，我包落车上了，不行我得拿我的包去。”
说罢一溜烟便没影了。
盛一凡眉毛一挑，露出古怪的神色。随意看了眼病房，这居然还是单间的高级病房，听风韵说，这是李佳莹的顶头上司特意安排的，没想到却便宜了盛一凡。
没有旁人在场，正好让他大展身手。
走到李佳莹身旁，发现这小妞故意偏过头，看向窗外，完全无视盛一凡的存在。
盛一凡扭捏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索性拉起病床上的进餐桌，将保温壶打开，然后盛了一碗摆在李佳莹面前，全程一言不发。
李佳莹终于是转过头，但脸孔仍然板着，一副还没消气的样子，她接过碗筷，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
盛一凡见状，轻蔑一笑，“喂狗的。”
此话一出，原本神色缓和了些的李佳莹，顿时勃然大怒，抄起枕头就往盛一凡身上打去。
“你滚，给我滚！没良心的东西，拿着你的粥，给我滚出去。”
面对潮水般的攻击，盛一凡嬉皮笑脸，不躲不闪，照单全收。
现在的盛一凡，别说李佳莹只是用枕头和他闹着玩的，就算是拿刀捅他，他也跟没事人一样，这点攻击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盛一凡犯了贱，心中暗爽，同时不得不感叹起来，这才是正常女孩嗔怒时该有的状态。家里那尊大佛什么鬼啊，多看了她一眼，就往死里打，得亏自己命大！
打了一阵，李佳莹气也消了。不管怎么说，她只发了一个朋友圈，盛一凡却肯大老远地跑来看望她，她还是很感动的，从他进病房开始，心底里就止不住地窃喜，但当她一瞥到盛一凡嬉皮笑脸的神色，顿时又火大起来，冷着脸道，“死没良心的，你死过来干嘛？”
台阶都给到这个份上了，盛一凡当然要下，他矮下身子，一脸谄媚地道，“当然是来探望一下我的宝贝莹莹啊，听说你生病了，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订了最早的高铁票就赶过来了。”
“死去，真恶心，呕~~”李佳莹吐了吐舌头，作呕吐状后，将脸撇到一旁，不去看他。
“唉，听说你住院了，我昨晚上觉都没睡好，既然你叫我滚，那我就滚吧，正好回去补个觉......”盛一凡叹了口气，一脸落寞地站起身，作势要走。
“你敢？回来。”李佳莹伸手去拽盛一凡的袖子，却拽了个空。
“反正我走到哪都不受待见，我还是走吧，”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故意放慢脚步，“除非某人说不生我的气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李佳莹见他装模作样，像个小孩一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回过神发现他已经走到了门口，连忙道，“好吧好吧，我不生气了，你赶紧过来。”
盛一凡这才回到病床旁坐下，这回他安分了点，什么也没说，就是盯着李佳莹傻笑。
“嘿嘿嘿嘿......”
“死相。”李佳莹嗔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喝粥。
进餐并不单调，得知盛一凡还没吃早饭后，李佳莹非常大方地将粥让给盛一凡吃。
青梅竹马的二人，从小便有说不完的话，吃饱后又讲了一些以前的趣事，李佳莹才面带笑容，进入了梦乡。
盛一凡看着她熟睡中，精美的面庞，不禁有些动容，帮她盖好被子后，这才站起身，来到窗台边点了一根烟。
李佳莹虽然住院，但却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一般的流感而已，估计下午挂完盐水，再开点药就能出院。
在外人看来，她好像是有点娇弱了，尤其像盛一凡这样，小病不去医院，大病直接去火葬场的人。
但盛一凡和李佳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深知其中的缘由。李佳莹是早产儿，先天体质就比一般人弱些，再加上她刚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导致免疫力远不如一般人。
她这二十多年来，大病不生，小病不断，而每次生病，往往是盛一凡帮着照顾的，所以在照顾病人这方面，他颇有心得。
然而他却不想回忆这些，刚才的聊天，勾起了他别的回忆，看着窗外渐渐飘起的鹅毛，不由得思绪万千。
......
还记得那也是个下雪天，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下的，等到第二天学生们都起床时，才发现道路铺上一层银装，校园内到处都是一副白茫茫的景象。
盛一凡起了个大早，提前买了两个饭团，为了防止李佳莹挑三拣四，特意分别准备了加肠的和加里脊的。
当他小心翼翼地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将一张表明心意的纸条垫在饭团下面，一并塞进李佳莹的抽屉后，飞速逃离了现场，好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等到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再次返回教室后，正好迎上了一手拿着饭团，一手拿着纸条的李佳莹。
她将他拉到角落里，一脸正色地对他说，“小小年纪不以学业为重，整天想着谈情说爱，一点都不争气，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于是，他初次的怦然心动，就这么在李佳莹冰冷的话语中结束了。懵懂且纯洁，热烈而真挚的爱意，全都化作窗外飘散的雪花，尚未落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天他吃了两个饭团，只记得吃得很撑。
......
他将窗户打开一丝缝隙，方便吐烟到外面，谁料屋内暖和，屋外寒冷，冷气倒灌，呼出的烟雾反倒喷了自己一脸，令他连连咳嗽。
没想到这点细微的动静，吵醒了刚眯上眼睛的李佳莹。
一睁开眼没有看见盛一凡，她立刻便想起身寻找，直到闻到了一股烟味后，发现他还在这里，顿觉宽心。
她本想出言呵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着盛一凡抽烟的背影，她却联想到了另一副场景。
那是数年前的一个夜晚，盛一凡骑着电瓶车，载着她满大街地逛。
这两人一个逃学打工，一个离家出走，真可谓是绝配，但李佳莹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和父亲置气，气消了，自然会回家，但盛一凡生性执拗，认定的事死也不会改变。
他在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高三，选择了逃学，短期来看，他现在活得又潇洒又自在，可是以后呢？当真是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不说别的，单说他逃学之后，两人便再也没可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后来发生的事也证实了这些，一个考上了南京大学，一个勉强进了长征。
想到这里，坐在后座的李佳莹便一阵低落，她靠着盛一凡，又一次劝慰他，“跟你爸认个错，回学校吧。”
那时正在兴头上的盛一凡，却不以为然，“不要。我已经逃学一个月了，离开家里一个月，不照样没饿死？对了，我现在还多养个你。”
“去死啦，我周日就回学校了，哪里要你养？”李佳莹娇嗔道。
“就是我养，现在是，以后也是。”
车上载着心爱姑娘的盛一凡，显然是飘了，至少那时的他，远比现在张扬得多。
身旁忽然飞驰过一辆保时捷911，轰鸣的引擎声在耳边炸响，等到两人反应过来，只能看见911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车尾灯。
他加大了油门，感受着直冲面门的冷风，对李佳莹道，“莹莹，你信不信，以后我也能开上911，下次再带着你来这里时，你就坐在911的副驾，按下车窗，整条街的女人都会羡慕你......”
后面他还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李佳莹不大记得清了。当时只觉得他很幼稚，只会空口说大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感动。
直到今天，再次看向盛一凡的背影，她才默默念出一句。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