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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之中,有人面如死灰,有人满脸懵逼。

数万禁军,知晓皇后夺权来龙去脉的,也就吕三用和凌落宸的心腹手下,其他人哪怕心中有所猜测,但小兵小卒人微言轻,皇帝离他们太远,还是以上级命令行事。

承和帝心知肚明,下了龙辇后,深呼吸后用力朗声开口:“吕三用,凌落宸,联合皇后犯上作乱,朕知尔等不过听命行事,放下武器投降,朕承诺尔等,既往不咎!”

皇帝金口玉言,不少禁军连忙弃刀跪地,恭请圣安。

吕三用和坤宁宫门前人质人墙后的卫皇后都知道,皇帝现身,说明前去控制皇帝的凌落宸必然已经事败,同样的,他们也大势已去。

盛无名冷冷看着依旧把刀架在崔莹脖子上的吕三用,高声厉喝:“吕三用,你这是要冥顽不灵到底吗?”

“胜者为王。”吕三用狂笑两声:“事已至此,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亏!”

盛无名脸色更白,失声道:“你不要……”

刀锋引动,崔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脖颈一疼,然后眼见一道倩影凌空踏步而来,甩手一道冷光如电袭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然后被人拉着走了几步。

再睁眼时,已被女婿拉到身侧,那位拿自己做人质的吕大人,脖子处插着柄小刀,尚未断气的身体还抽搐了两下。

崔莹吓得两眼一黑。

盛无名扶住人,正准备对及时赶来的楚夜莺道谢时,察觉不对猛地抬起手,掌面微湿。

楚夜莺看他一副惊恐模样,疑惑问道:“怎么了?”

承和帝在叶繁和杨忆搀扶下近前,人质之中,张氏,叶晓婷,叶小渔被绑在一起,看着叶繁像看到了救星,眼神发亮,叶繁轻轻点头,示意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人质在前,并看不到卫皇后,承和帝沉声开口:“皇后,放了他们,收手吧。”

一众人质身后的卫皇后癫狂地笑了几声,开口自嘲:“看来,我确实不适合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游戏。”

她以为郭昭仪在手,杨宁不敢乱来,只能乖乖做她的刀,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虚以逶迤,转头就和叶繁与盛无名联了手。

当然,她更想不到的是,唯一的亲生女儿竟然会联合外人,将天工院的军备送到了永州军和护龙卫手里,以至于他们能势如破竹杀到坤宁宫来。

还真是个来找她讨债的孩子啊!

卫皇后虽然愤怒,倒没觉得多惊愕,她一直知道,杨洁和她,虽是母女,但从来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秉文,你以为你赢了么?今夜本宫就算死,也要拉你们所有人下地狱!”卫皇后目光骤狠。

承和帝凝声一喝:“来人!”

“陛下不可!”盛无名忙快步过来,快速说道:“人质身上洒了火油!”

“你说什么?”承和帝惊愕瞪眼。

叶繁都惊诧地往张氏看去,这才发现母亲和两位妹妹的头发都有些不正常的湿润。

卫皇后疯狂嚣张的笑声自人质们的身后传了出来。

“卫红莲,你给朕住手!”承和帝失声惊呼:“你这样做,是要杨洁,杨勇,杨浩都跟你一起死吗?”

卫皇后动容刹那,旋即嗤笑一声:“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要是够狠,就把他们都杀了!今夜本宫就算死,也不要你们任何人好过!”

十数名人质并排的缝隙中,隐约瞧见火光。

承和帝面色灰败地剧烈咳嗽起来。

叶繁心下一急,忍不住冲了上去,想要趁火起前将母亲和妹妹拉出来。

盛无名和楚夜莺也动了。

永州军,护龙卫,就连禁军在命令下也动了。

然而,其实很多人心里都知道,来不及的。

近在咫尺的火折子只要一碰火油,被麻绳捆在一起的一众人质无人能够幸免。

卫皇后只需要一伸手的动作,连一秒钟都要不了。

众人绝望之时,那道火折子却凌空飞了起来,越过两排人质,继续往前,最后落在坤宁宫前血迹斑斑的石板上。

所有人都怔住,包括卫皇后自己。

她有些发愣看着人质中突然挣脱束缚暴起踢飞她手中的火折子,然后用一柄锋刃极其短的刀刺进她脖子的杨顺。

少女动若猎豹,迅疾如雷,一招毙命,眼神凶狠冷冽:“我说过,这一次,我要做刀俎!你要杀我,我就先杀了你。”

捂住脖子的卫皇后听到这话,有些后知后觉想起眼前少女的经历,想发出一声感慨的笑,却发不出声。

多有意思啊!卫皇后忽然发现,她人生的巨变并非是军械案后失去一切,而是在她哄骗杨秀清大局为重,和亲西羌之时开始的。

自那之后,杨秉文大受打击,觉得自己无能护不住妹妹,原本无心争夺的皇子开始暗中经营,蓄势待发,一切都如卫皇后的期待,最终黑马爆冷门,她的丈夫坐上了龙椅,她也如愿成为了皇后。

想不到,命运的刀兜了这么绕的圈子,才报应到此时此刻。

如果她没有做这件事,她的丈夫是不是就不会成为皇帝?是不是就不会和她离心,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不过,也都无所谓了……

卫皇后靠在门栏垂坐下去,低下头,没了呼吸。

废太子杨勇惊惶地冲上去,连声呼喊,痛哭流涕。

杨浩愣愣跪了下去,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地毫不真实。

叶繁已跑到张氏和两位妹妹身前,用随手捡的刀将紧缚的麻绳割断,叶晓婷,叶小渔这些天来早吓破了胆,抱着大哥哭嚎出声。

“没事啊!别怕!”叶繁安抚着两位妹妹,伸手将张氏也揽了过来,别看他娘年纪大还贵为伯夫人,其实心态一直是市井小民,哪里见识过这样阵仗。

“没事了娘,走吧,我们回家。”

张氏想哭又不好意思在儿女面前丢脸,一听回家连连点头,这些天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了。

跟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承和帝打声招呼,叶繁带着家人先行离宫。

盛无名请皇帝先行移步安歇。

承和帝只默默望着坤宁宫门栏处被废太子抱在怀里的卫皇后,怔然半晌,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