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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宁远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繁却是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再度返回了提刑司大牢,出乎意料,楚夜莺竟然还在,不止如此,连杨漓月都过来了。

“你们怎么……?”

杨漓月淡淡出声:“见你一直没回去,就过来看看,裴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叶繁摇头叹笑:“情绪上受到重大打击,大概能消停好一阵子。”

杨漓月不置可否,对裴世鑫如何本也兴趣不大,反倒是有一事:“听小莺莺说,你给了叶子明一份名单去抓人?”

楚夜莺一听那称呼脸色不禁有些扭曲,然而是她先开的头,轻哼一声,没展开斗嘴模式。

叶繁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闻叶繁到来的叶子明走了出来。

“人都抓回来了?”叶繁问。

叶子明点点头:“按叶驸马给的名单,十三个人,一个不少,本官查了他们的身家背景,并无可怀疑之处,他们之中也无人承认与此案有关,本官亲自带人到这些人的家里进行搜查,也没有什么收获。”

叶繁道:“狡兔三窟,倒也不奇怪。”

叶子明疑惑:“叶驸马就如此笃定,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叶繁沉吟着“应该吧,至少他们嫌疑很大。我能问讯犯人不?”

叶子明犹豫片刻,命案当前,还是妥协:“叶驸马请便。”

“那就有劳尚书大人准备间房间进行训问,然后给我准备点水还有冰糖,没有的话,我让黄小山去买点。”

叶子明更是不解:“冰糖?”

叶繁点头:“有吗?”

……

……

提刑司准备好的训问房间里,烛光不算亮,光线略显昏暗。

叶子明和叶繁相邻落座,见他将几粒冰糖敲得粉碎,不止是叶子明,陪坐在更后方,好奇叶驸马到底想做什么的杨漓月和楚夜莺也是毫无头绪。

然而也无暇多想,因为第一个嫌犯已经被带了进来,赫然是天工院院士之一,霍岩门。

壮实汉子一副懵懂模样,被衙役带到桌前坐下,惊疑不定:“叶尚书,叶院长,你们这是……”

叶繁当着他的面将敲碎的冰糖倒进盛着水的茶盏里,用一根筷子搅拌了下,推过去,径直开口:“说吧,为什么杀柳梦?”

霍岩门大惊失色:“叶院长,怎么你也,什么柳梦,我都不认识啊!”

叶繁淡然道:“不要着急,不要激动,喝口水先。”

霍岩门迟疑地拿起茶盏,最后出于对叶院长的信服,虽不知道先前加入水的是什么东西,还是一口干了,味道微甜,让他一愣:“糖水啊?”

叶繁随口道:“不然呢?你想喝咸的?”

“倒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出去吧。”

“呃……”

叶子明虽没看得太懂,但了悟了几分意思:“叶院长这是在玩兵不厌诈?”

“叶尚书果然聪慧过人哈。”

叶子明皱眉:“要是诈不出来呢?”

“那只能由提刑司慢慢查了。”叶繁双手一摊:“但要是他心理素质没那么强,一晚上完事,省时省力。”

叶繁说着招手示意了下,让衙役将霍岩门带出去,换下一个。

如此这般,先后问过了五人,到第六个人时候,叶子明敏锐发现,这个名为郑灿,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矮胖男人,看到叶繁将碎冰糖倒入茶盏时目露惊恐,面对推到桌前的一盏糖水,更是目光幽深,神色既惊又怒,甚至仿佛没听到叶繁那一句“为什么杀柳梦”的问话。

叶繁敲了敲桌子,让对面的人回过神来:“问你话呢?为什么杀柳梦?”

“不,我没有。”郑灿哆嗦了下,颤抖出声:“不是我,我没有杀她!不是我!”

叶子明目光深沉下去,以他多年断案经验,不难看出这人畏缩的语气充满了谎言之感。

杨漓月和楚夜莺也微凛了神色。

叶繁从容地笑了笑,出口就是对每个嫌犯都说的一句:“不要着急,不要激动,来,喝口水先。”

郑灿拿起茶盏,手在轻轻颤抖,茶盏边缘贴近唇边,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叶繁轻声一叹:“说吧,你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提取的氰化物,又为什么,如何行事地杀了柳梦?”

叶子明皱眉疑问:“氰化物。”

“这是一种常用于玻璃,冶金,染料,甚至制药等行业的材料。固体状态看上去和碎掉的冰糖差不多,虽说作用广泛,但剧毒致命,只需要很小的剂量,就可以让人在极短时间内死亡。”

叶繁开口解释:“整个大靖,掌握氰化物提取技术的,只有天工院!能接触到这项技术的人,并不算太多。”

叶子明恍然大悟,难怪叶繁会说,不知道谁是凶手,但知道凶手在什么地方。

原来出自叶院长的大本营,怪不得他那般的胸有成竹!

郑灿面露惊愕:“冰糖?”

“你确实挺倒霉的。”叶繁看着郑灿开口:“盛京城死一个查不出中什么毒死的花魁,想来提刑司也不会问到天工院,柳梦的客人会不会被认为凶手判刑也和天工院毫无关系,正常来说,天工院的人不会闲得蛋疼来追查这起案子,偏偏,裴少爷是我的朋友。”

“楚姑娘的验尸报告最后是这样写的,脏器淤血肿大,有一股奇怪的苦杏仁味,标准的氰化物中毒现象啊!”

叶繁往前一凑:“说吧,为什么这么做?你的反应已经替你认了罪,负隅顽抗没什么意义,人太多,时间紧,不好一一细查,但就你一个,提刑司不够就加上护龙卫,绝对能把你查得底朝天!到时候证据确凿,可不算你坦白从宽了。”

“为什么要逼我?”

郑灿抬起头,流露出狰狞神色,大吼一声:“为什么要逼我?”

叫嚣中,猛地朝叶繁扑了过去。

方才近身,被挺身而起的杨漓月一脚飞踢踹了出去,撞墙后倒地,蜷缩着身子,环抱胸膛,满脸痛苦。

楚夜莺喃喃一句:“反应比我都快,还真是心系情郎啊。”

杨漓月头也不回,冷淡出声:“少说废话。”

楚夜莺轻嗤一声,径直走了,搞清楚了叶繁雾里乾坤的真把戏,她可没兴趣再留在大牢里。

这地方说来跟她大盗的身份犯冲啊!

这一会功夫,状似受惊的叶繁一下躲到杨漓月身后,搂住她的腰,一副惊吓不已的样子:“公主殿下,他好凶啊!”

叶子明:“……”当我瞎吗?再凶还能有你家殿下凶?不忍直视啊!

杨漓月已经懒得说‘给我正经一点’这种话,冷冷开口:“给我撒手。”

叶繁放开手,呵呵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