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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承和帝步履匆匆从宣威殿赶到城墙之上时,心中感受到的震撼并不比守城卫兵小多少,着实没想到,长公主闹出来的声势,竟然会大到这种地步。

望着下方几位年事已高的老封君,承和帝也明悟了为何昨日吏部和兵部的两位尚书会一时松口,这不,两位尚书的老母亲也在城下的队伍里呢!

不止承和帝,紧随而来的议政司议员们,除了叶繁面露赞叹,包括杨漓月在内,都是瞠目结舌的样子。

情不自禁瞥眼身侧的丈夫,杨漓月呵笑喃喃一句:“还真是,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啊!”

叶繁微微皱眉:“少了。”

杨漓月听得迷茫:“少了什么?”

叶繁悠然往远方一看:“少了最强有力的一个人。”

……

……

城下浩荡的队伍看见皇帝出现在了城墙上,登时躬身拜礼。

“参见陛下!”

就凭那几位小的时候还抱过他的老封君,承和帝也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城墙上受礼,连忙下楼出城,和几位老封君见礼,承和帝这才发现,擎国公府的一帮英烈遗孀也在其列,大感诧异地看了眼杨洁。

杨洁知道皇帝在诧异什么,事实上,她也没想到,擎国公府会挺身相助,只能说,擎国公府的小孙女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她做不了擎国公府的主,杨浩这一出美男计,怕是收获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大。

当然,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杨洁上前两步,作揖躬身,肃然凝声:“陛下,吾等今日聚于皇城之前,特向陛下请愿。”

众人齐齐躬身,异口同声道:“向陛下请愿!”

杨洁紧跟着开口:“请陛下释放江先生,开放女子科举。”

“请陛下释放江先生。”

“开放女子科举。”

“你们这是请愿吗?”礼部尚书周宏气急跳脚,怒指浩荡人群:“你们这与逼宫有何区别?”

叶子明也上前劝说:“陛下,刑案之事,自有律法定夺,没有请愿一说,此例一开,将来刑部断案,该以律法为准,还是以民意为听?望陛下三思!”

承和帝没时间三思,宏大的场面忽然又起骚乱,浩大的请愿队伍在两队身穿白虎服的护龙卫示意下,往左右分开,从中让出一条路来。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至皇帝身前不远停下,驾车的盛无名下车拱手单膝跪拜:“臣盛无名,参见陛下。”

没有下楼,依旧站在城墙上的叶繁看着请愿队伍后方,汇集过来的更加壮大的百姓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悠悠一笑:“终于来了。”

杨漓月恍然大悟。

“走吧,我们也下去。”

……

……

“免礼。”

承和帝随手一挥,已猜到马车里的人是谁,能让盛无名这么小心谨慎,直接驱车到君前参见的,除了他家夫人,不会有第二个人。

果不其然,车帘一拉开,出来的正是脸色有些发白的裴妍湫,状态不太好,让盛无名搀扶着才脚步蹒跚走到皇帝面前。

就要行礼时,被承和帝制止,知道裴大夫身体状况的,看着她此刻平坦的小腹,都不禁面露惊色。

其中就包括皇帝,还没来得及问,杨漓月已急冲冲跑了过来,搀扶住另一边:“阿湫,你……生了?”

“嗯,生了个孩子,所以来晚了些。”裴妍湫俏皮一笑:“放心,虽早产了些时日,但孩子很健康,母女平安。”

承和帝闻言笑了笑:“恭喜盛爱卿与裴大夫弄瓦之喜啊。”

夫妻二人齐声回道:“多谢陛下。”

听闻百姓围城,匆忙过来的承和帝实在摸不出像样的见面礼,好在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也没在,暗自作罢,目光深沉看向刚刚分娩,也要赶此一遭的裴妍湫,声音肃沉:“裴大夫,你也是来请愿的?”

“不是啊。”裴妍湫毫不犹豫开口。

承和帝一怔。

裴妍湫道:“疫情结束的时候,陛下同臣妇夫君说过,这一次,臣妇功在社稷,整个靖朝百姓都欠臣妇一个人情,说将来若有需求,尽可以来找陛下,不知道这话是盛指挥使哄我的,还是陛下金口玉言?”

承和帝:“……确实是朕亲口所言。”

裴妍湫一笑道:“那臣妇这次就是来讨还靖朝百姓欠我的人情债的。”

承和帝摇头叹笑:“说白了,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那不一样,他们在求陛下给个恩典,臣妇希望陛下君无戏言,还我个恩典!”裴妍湫笑了笑:“其实陛下当时就有意让臣妇进太医院,并不介意臣妇是个女子,小学,理工学院也都有女学生,三军奉若神明的武安公主也是个女将军,为何靖朝不能有女仕子呢?”

承和帝沉默看着请愿人群后方的百姓队伍,视线限制,他看不清有多少人,晚一步下来的叶繁很善解圣意地跟皇帝报告,随裴妍湫来的百姓怕是比请愿人群多三倍有余。

承和帝一阵无语。

疫情之后,靖朝民间声望最高的人,活菩萨裴妍湫无疑是一个,甚至是没有之一的一个!

而他更知道,裴妍湫之所以会有如此高的声望,除了确实功在社稷外,怕还是要多亏京报不留余力,铺天盖地的宣传。

可以说,活菩萨裴妍湫,是长公主杨洁借疫情打造出来的神话。

承和帝不怀疑,只要裴大夫有请,那些百姓能在皇城外跪上数日,恳请皇帝开恩。

他举目望去,瞧见不少认识的闺阁小辈,大家主母,甚至还有青楼女子,方外之士。

所谓民心所向,大概莫过于此。

而能引民心为己用,承和帝不得不承认,他很佩服。

目光旋即落到长公主杨洁身上,承和帝淡淡开口:“你确实和你母后不一样,她要有你这份本事,镇国公府或许不会亡。”

杨洁语含悲戚:“儿臣也很后悔,那个时候不在盛京。”

“好啊,既然满城百姓请愿,裴大夫讨还人情。”承和帝郑重开口:“朕金口玉言,即日起,靖朝科举,允许女子参加。这事,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