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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正厅里的大挂钟指向六点的时候,黄小山按时驾着马车来到将军府,叶繁跟杨漓月打声招呼,出府上车,马车起驾。

编制虽然还是护龙卫,但实际职业已然成了叶院长贴身护卫的何刚等人如今亦住在将军府,闻说叶繁要进门,早早点齐人马待命,跟在马车周围。

马车直达鱼亭百货,樊城带着护龙卫队在外待命,入内的叶繁乔装打扮了一通,贴上把粗犷的络腮胡子,换上身江湖镖客常穿的短打劲装,与同样换了身行头的黄小山和何刚从后门出去,来到城西的栖霞客栈。

疫情当下难得来人,客栈掌柜一个激灵,笑脸相迎:“几位住店么?”

黄小山闷声开口:“找人。”

掌柜眯起眼:“找谁?”

黄小山道:“宁公子。”

“请随我来。”掌柜端正神色,走出柜台领路,将三人带到三楼的天字上房,敲门后道:“公子,人到了。”

“进!”门后有声传出。

客栈掌柜推开门,对叶繁等人做出请的手势。

黄小山和何刚率先入内,确认没有问题,朝叶繁示意一眼,叶繁才步入里间。客栈掌柜将门关上,下楼闭店。

房间被布置成一处非常雅致的书房,主人是曾经的三皇子,如今的惠王殿下,杨宁。

杨宁见乔装后的叶繁三人,先是一愣,然后失笑:“驸马还真是小心得很啊。”

“寒暄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叶繁自顾拖了房间内的椅子过去,在书桌后的杨宁对面坐下:“惠王殿下说有事找我,事关公主,什么意思?”

杨宁望了眼叶繁身后的黄小山和何刚。

叶繁没回头,淡淡开口:“你们先出去吧。”

上峰有事,属下回避,也是很正常的事,黄小山和何刚听命行事地退出了房间。

“能说了不?”

杨宁默默观察了这位去年在长公主生辰及年节庆典,还没不久前婚宴上见过,但全无交情的新晋驸马,有些诧异此人的无所顾忌,他好歹是根正苗红的亲王,甫一见面,礼节全无,说话也无甚敬意。

不知道是尚了大靖战神公主带来的底气,还是其本身就是这样一个狂傲之徒。

默不作声思索着的同时,杨宁露出和煦微笑:“此番请驸马前来,想告诉驸马两件事。”

“第一,常明山武安公主遇刺,幕后黑手,乃平南侯萧云腾。”

“第二,虽然不知道为何平南侯会有这样的举动,但行事如此癫狂,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为死去的萧世子报仇。”

叶繁听到第一深皱起眉头,待听完第二直接愕然呆愣。

再没有谁比他清楚平南侯世子是怎么死的了。

“平南侯为何怀疑世子的死与公主有关?”叶繁沉声问。

“这就不清楚了。”杨宁淡笑说道:“其实与萧景麒有过节的人不少,甚至本王也算一个,但萧侯爷认准了武安公主,不惜勾结血月楼,可谓是不死不休了。”

叶繁想不到平南侯世子的死绕了一大圈,居然还杀了回来,枉费他当初不惜放小道消息把太子都给拉下水。

把公主殿下认为凶手?这特么还不如直接冲他这个真凶来!

“惠王殿下请我来,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还是干脆点吧,王爷,你究竟想干嘛?”

“开门见山?也好!”杨宁起身,自身后书柜中取出一摞摞无名书册,几乎堆满了整个桌面,叠得老高。

“这是户部近五年的税收账册。”杨宁没有卖关子。

叶繁挑眉:“所以呢?”

杨宁道:“皇七弟下棋以一敌众,大多数人撑不过他七步绝杀,演算能力堪称超绝,而当朝唯有驸马一人能当他的老师。驸马爷进朝堂前,也是商行东家,于生意场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想来对账目验算一事,功夫颇深吧。”

“你怀疑户部账目作假?”叶繁惊疑,没想到惠王居然想外包一份会计师事务所的活给他。

“我不知道。”杨宁悠悠开口:“我只知道,萧家想推杨连上位,而谋划这种事,极耗银钱,平南侯又正好坐在掌控靖朝财政的位置上,驸马觉得,他忍不忍得住?”

叶繁“呵”一声笑:“所以,你大胆推测,要我来给你小心求证?”

“本王也不想麻烦驸马爷,可惜,我找的人,查不出这账目有何问题,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找驸马一试了。”杨宁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谁让我们眼下有共同的敌人呢?驸马也不想有人一直憋着劲想暗害公主吧。”

叶繁目光闪动,咧嘴微冷一笑:“玩阳谋是吧?”

杨宁一手按在堆积如山的账册上:“驸马接招否?”

……

……

带上所有账册,叶繁离开了。

房间内,一道暗门开启,齐王杨浩从里面走了出来:“你觉得他能行?”

“谁知道呢?”杨宁悠然自得一笑:“我只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敢娶武安公主,杨漓月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嫁。”

“就这?”

“这还不够?”

杨浩不禁语塞,同时深深看了眼这位素有贤名的三哥。

皇后早已经失势,太子不足为惧,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杨浩来说却也意味着他手中的筹码同样不多。

可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皇后再不济,也比草根出生的郭昭仪强,杨宁除了虚无的名声,实际于朝中毫无根基。

比起有军中威望的杨勇,以及背后站着以平南侯为首的一系列臣子,甚至还有长公主殿下的五皇子杨连……对比之下,他们两个确实算得上难兄难弟,于这场至尊争夺的游戏里,他仗着立嫡派系的支持,或许还有渺茫的一拼之力。

但惠王杨宁,若毫无动作,真就只能是个陪跑的。

只是杨浩没有想到,他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跑来和自己结盟。

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杨浩没有拒绝这个合作,甚至交托了他自萧景麒死后,就死盯着平南侯府,守株待兔摸出平南侯与血月楼有染一事。

本想借杨宁之手,一鼓作气打掉这位萧贵妃的兄长,庆王最大的倚仗,然而不请自来的盟友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