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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徐徐拉开帷幕,街上行人不多,三十余名腰挂刀背负弓的衙役在县尉父子带领下步履匆匆,穿街过巷。

裴县令有朋自远方来,昨夜喝得酩酊大醉,叶繁空跑了一趟裴府,遂打道回府,想着就算自己猜测无误,铁匠铺一时也跑不了,先睡了一觉,或心中有事,睡得不算安稳,天刚亮就辗转醒了,出门正好遇到要去上衙的叶老爹。

叶蓝山还真有些稀奇这个日日睡到自然醒的长子今日竟然醒得如此早,上前聊了两句,叶县尉一听儿子对玉春楼和铁匠铺的猜测,瞬间严肃了神色,拉上叶繁和隋便到县衙,点齐人马,配好装备。

叶繁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猜想属于县尉职权范围。

“你确定铁匠铺的人是细作?”临近铁匠铺,叶蓝山神色肃然又问了句。

叶繁耸耸肩:“百分百的几率向来很低,我只能说,从他们的行为来看,可能性很高。”

话音未落,陡然间一声爆炸,震醒了整个县城的清晨。包括叶繁在内的许多人条件反射颤抖了下身子,一时都有些懵。

“是火器!所有人,跟上。”叶蓝山本就沉肃的脸色更黑了,带头小跑起来。原本还有些不当回事的衙役们不由得端正了神色。

远远吊在衙役们后面的两名黑衣汉子互视一眼,不再悠哉地晃荡在后面,大步向前,到了叶蓝山身侧。

跑在前头的叶蓝山疏散着被爆炸声惊醒的居民,看到无端冒出的两人,正要问话,左侧那人拿出块令牌来,叶蓝山诧异,行礼道:“原来是护龙卫的大人。”

“叶县尉不必多礼,在下何刚,这位是樊城,我俩沐休来问水一游,突闻霹雳声,火器乃军中禁品,我们想与叶县尉一同去看个究竟。”何刚说着收回令牌。

叶蓝山做出请的手势:“两位大人愿意帮忙,那是吾等之幸。”

叶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来自大靖机密单位的两人,沐休游玩?他老爹都没自报家门就知道问水县尉姓叶?怕是早就踩好点了,也是为铁匠铺的人来的?

杨忆心知肚明这两货是听到爆炸声怕自己遇险,冒头出来护自己左右的,一个眼神没给,径直走去。

……

……

铁匠铺几百米外的大树上,占据高点的艺朵姑娘皱着眉头看县尉带着衙役们围住铁匠铺前后。

被炸破的墙洞冒出黑烟,铺内有箭矢钉入硬物的剁剁声,叶蓝山肃声喝道:“弓箭手。”

衙役们取弓拉弦上箭的同时,两道人影先后从木门蹿出。

衙役们面面相觑,两人一男一女,刀斧相对,明显是打出来的……所以他们是哪边的?射男的射女的?还是都射?

艺朵姑娘没有这些顾虑,十分清楚,但凡有任何可以击杀大靖战神公主的机会,都不该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箭矢由弓弩激射而出,然战神终究不是这么好杀,拥有强大战斗本能的武安公主背后仿佛有双眼睛,身子刚侧一半,长刀斩出的角度已经足够打落袭来的暗箭。

她凝神,准备面对箭雨,然后看到一群架着弓箭的衙役,愣住。

黑色面具后,杨忆的瞳孔猛烈一缩,随即抬手喝道:“射男的!放箭!”

外人眼里县尉之子的小跟班自然是没有现场指挥权的,但或许他喊得太过急切,也可能衙役不够专业,没听清谁在发号施令,就照着命令瞄准目标松了弦。

此刻的黑脸壮汉正位于杨漓月身后,板斧扬起,将要下劈,五六支依令射来的羽箭让斧头不得不改变方向,先将箭矢扫落。也在这个刹那,如毒蛇吐信的刀尖精准穿过肋骨间隙刺入心脏。

壮汉陡然一僵,虎目圆瞪。杨漓月目露狠光,转身拔刀斜挑,又在敌人脖颈左侧划开口子,爆冲的血在空气中散成红雾,在旭日东升时分让一众衙役毛骨悚然。

小县城大案不多,鸡鸣狗盗之徒已算大恶,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凶悍的狂人,黑脸壮汉死不瞑目,瞪大的瞳孔正好看向衙役所在,有承受力差的忍不住已扶墙吐了。

叶繁也觉得有些反胃,没来得及吐,被隋便拉转半圈,少年像绝世高手一样,徒手接下朝他激射而来的箭矢。

要是用两根手指夹住就真是灵犀一指了,叶繁怔怔想着。

几声古怪哨声响起,远处的大树跃落一道倩影。

出身护龙卫的何刚和樊城在第一支射向杨漓月的飞箭袭来时,便小心朝暗箭射出的方向搜索过去,听到动静,立刻朝准备撤退的艺朵姑娘追了去。

铁匠铺另一边传来几声惨叫,杨漓月一个蹬步跃上房顶,咻咻咻咻咻迎面袭来五根飞箭,一听就是西羌连弩,杨漓月皱眉,这会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原来不是权贵走狗,而是西羌密谍。

飞箭势如破竹,却一如既往破不开战神的刀光,一寸短芒滑落未握刀手掌,杨漓月打落箭矢后扬手一甩。

围住后门的衙役在身经百战的西羌密谍眼里完全是乌合之众,轻而易举破开合围之势,收到哨声提醒,幸存的白衣书生和古威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先撤。

只跑出没多远,白衣书生猛然觉得右小腿剧烈一疼,踉跄一个栽倒,腿上豁然插着把小刀。书生咬牙爬起。

连弩再响。

机括横弹。

一支箭矢穿过刀光,划破左臂上深蓝色的布料,带出小小的血痕,这一次,手里的飞刀没能射出去,刀尖刺在屋顶的瓦片上,杨漓月握着刀柄支撑身体,看上去毫无异状,只是失手被箭矢轻伤了下。

实际此刻视线重重叠影,头晕目眩。

那位看似毫无建树就送了人头的老奶奶,事先在铺里烧过的,看似无色无味,实际无处不在的毒烟终于在强悍的身体里产生了反应。

白衣书生撑着腿伤站起来,没跑两步,左腿又是剧烈一疼,心中一顿狂骂,却发觉半边身子霎时麻痹,眼角余光一瞥,伤了左腿的并不是飞刀,而是三支袖珍版的细箭,上面明显淬了毒。

白衣书生感觉全身都麻了,连手指都动不了。

叶繁满意地轻轻点头,自上一次香山没麻倒敌人差点翻船后,他可是和仁心堂的李大夫好好聊过,改进了数版麻药配方。

阳光洒在身上,书生决然一笑,绝望地闭上眼,准备咬破牙缝里的毒囊,却被扣住的下颌骨,被迫张开了嘴,书生悲怒地睁眼,看见一双黑色面具后带着几分怒意的眼神。

毒囊被取出,少年恶心地在书生身上擦了又擦。

叶繁放下暗藏袖箭的手,因为穿过铁匠铺时看到的尸体,也因为四下的哭喊声,此刻脸色不是太好,撤逃的间谍出手凶狠,一鼓作气破开后门的围剿,三个衙役当场被杀。

这些并没有太多生死激战经验的普通衙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清晨出趟任务,居然会失去三个同僚。

叶繁轻叹口气,耳边陡然一阵嘈杂,隐约听着让自己闪开,也看到有人神色焦急就要往自己这跑。

没等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下意识抬头,匆匆伸手,紧跟着一声惨叫。

“啊……”

房顶,撑不住体内毒气药力的杨漓月倒了下去,顺着屋顶斜坡滚了两下,掉落下来,正好将底下的叶繁砸了个七荤八素。

霎时一阵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