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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崔莹吓了一跳。

裴世鑫懵懵摇头,也奇怪父亲大人为何如此生气,他虽时不时气得父亲冒火要动家法,但还从没听过父亲用如此怒不可遏的声音说话。

石桌这边,叶蓝山在县令大人的怒喝声中一个激灵,惊慌跪下,黄小山蒙了下,也战战兢兢跟着跪了下来。

“大人恕罪!”叶蓝山忙朝怒身而起的裴县令磕了个头,双眼怒瞪叶繁,厉声道:“繁哥儿!你在说什么疯话?赶紧给大人跪下!”

“疯话么?”面对满脸怒容的裴元川和叶蓝山,叶繁犹自轻笑,淡然喝水,气势内敛的清冷目光面对着裴县令,不卑不亢:“裴大人,你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大靖朝早有牟利商人抄录时政,发行售卖。

叶繁期期不落,了解着大靖朝的时政要事:“首辅大人重视商业,上台以来,改革商税,大兴贸易,前不久,他为进一步发展江南织造业,提议将三分之一的官田改稻为桑,朝廷百官反对,怕万一遇上旱年会造成粮荒。”

“便是为了讨林首辅欢心,也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要我的化肥制作方法,为此,他们可以付出甚至你我都想象不到的代价。”

他停了下,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裴大人,您是最合适的。远官不如现管,您是问水县令,处理问水的事名正言顺。”

愤怒的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裴元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与他平视的年轻人,后知后觉发现,对方并不是什么需要自己照拂的晚辈,而是有能力有资本和自己平等坐在台面两侧的生意人。

十六岁啊,说是个少年也还足矣呢。

大靖朝什么时候十六岁的少年都这么惊天地泣鬼神了?一个武安公主收复北地还不够,现在他面前的少年,言语谈笑间,要翻问水的天!

依旧愤怒的裴元川重新坐回石椅上:“你是有很多选择,但你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能死得更快!”

叶繁往不远处走出来探望情况的崔莹和裴世鑫看了眼,微微颔首招呼,而后深深一笑:“所以我说,裴大人是最合适的人啊。”

“裴七公子随父亲到问水上任,下访清水乡,钻研数月,制水泥铺路,创化肥丰田,宁远侯府,裴大人,真的要将这份功绩拱手相让吗?”

裴元川深深地沉默了。

一条路,一袋米,他非常清楚这两者意味着什么,那是无上功绩,利在万民。

那是......通天策!

“你要做到什么程度,大大小小帮派那么多人,不可能都杀了。”裴元川妥协了。

同样意会到这一点,跪在地上的叶蓝山和黄小山猛然抬头,叶蓝山双拳紧握,欲言又止。黄小山只觉得,东家,真乃神人啊!

叶繁道:“帮派首恶必诛!其余成员收押,若无重大恶行就放了,若有,依法处置。那些帮派的生意,若是强占来的,该还就还;若是正常自营……我要八成。”

裴元川气笑了:“你不干脆说全要?”

叶繁摇头:“做人嘛,还是不要那么贪心的好。”

“是啊,做人还是不要那么贪心的好。”裴元川意味深长讽笑道:“那帮家伙还以为得了大便宜,有你这个小东家给他们捞钱,孰不知啊,不过是预付的价钱,三个月分红,买问水地下势力的身家性命,叶小子,你可真绝啊!”

叶繁道:“裴大人这是答应了?”

裴元川冷漠道:“你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吗?”

确实没有,因为我给了无法拒绝的价格。

叶繁淡然从袖中抽出一本无名书册放到裴元川面前:“这是高质量水泥的制作方法,大差不差的,我写了几个方案,可以都试试,没有大规模实验我也不知道哪个成本低些。”

说完深深弯下腰,拱手鞠躬道:“小民替被黑恶势力欺压过的百姓,先行谢过裴大人,扫黑除恶,救人民于水火。”

该上的价值还是要上一上,此番作为绝不是什么官商勾结,都是为了百姓啊……

裴元川无语地指了指深鞠躬在自己面前的叶繁,愤懑甩袖离去。

……

裴世鑫要留在清水乡等待秋收时节,崔莹思绪再三,决定跟儿子一起留下。

裴元川心头一团乱绪,也没多说什么,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目光幽深地扫过叶家父子,笑得耐人寻味:“叶县尉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叶繁拱手道:“多谢大人吉言,我家二弟定能一举通过院试,光宗耀祖。”

裴元川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径直上了马车。叶蓝山瞪了叶繁一眼,连忙给县令大人驾马去。

叶繁也将要走时,裴世鑫走了过来,伸着懒腰,语气浑不在意问道:“所以,你这把把我也算计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没否认的叶繁一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真喜欢上种地。”

裴世鑫也笑了笑:“算不算计的我倒没放在心上,我只是好奇,叶东家这次这么大手笔,有几分是真为百姓不平?有几分是为了自个利益?”

“当然都是为了利益啊!其他人平不平的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父母官,为民请命这种事,轮不到我来做。”

“嗯。”裴世鑫赞同点头:“但你可以逼人来做。”

被堵得无话可说的叶繁摆摆手:“走了。”

“叶繁。”裴世鑫叫住他,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现在其实有点看不懂你了,但在我这,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不会有一天变成我讨厌的人。毕竟,玩弄人心权术的,最后往往搞得自己面目全非。”

叶繁默了会,笑着抬手拍在裴少爷肩膀上:“忠告铭记于心,朋友!”

“真走了。”

“滚吧。”

……

……

愤怒离去的县令大人,马车早已跑得没影。一起下乡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回到县城。

叶繁去店里忙了点事,这才回了叶宅,一进门丁婆婆就迎了上来。

里里外外就张氏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人的庶务其实很不容易,手头有钱了后,叶家二老接受不来丫鬟小厮环绕伺候,叶繁也没坚持,但帮忙打理家务的婆子还是请了一个。

“大公子,老爷让你回来就去堂屋。”丁婆婆道。

“知道了。”叶繁点头就往堂屋去,叶家二老正坐在首座上说着话,主要是张氏在说,叶蓝山偶尔哼哼两句,见叶繁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声怒吼:“你个竖子!给我跪下!”

叶繁一愣。

叶蓝山见长子一动不动,却以为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从心起,抄起早已准备好的藤条,上前狠狠一下就甩在叶繁背上。

“啪!”

力道十足,钻心的疼让叶繁的脸紧绷得有些变形,本性的倔强让他咬紧牙关不痛呼出声。

叶蓝山看得愈发生气,觉得这是挑衅,抬手就要再打。

“别打别打。”张氏老母鸡似的将长子护在怀里,连声劝着叶繁赶紧先跪下认错。

叶繁倒是跪下了,被张氏顶着腘窝强行按跪的。

弄跪长子后,张氏强硬抢过叶蓝山手里的藤条:“有话就好好说,动什么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