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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尚未破晓。

问水县,裴府的下人房里,黄小山已经醒了,顺便摇醒了身旁仍呼呼大睡的哥哥黄小华。

“唔……”黄小华睡眼惺忪:“这天还没亮呢?”

“该起了!不行你在路上睡会。”

在弟弟催促下,黄小华依依不舍离开床铺,两兄弟轻手轻脚起床,以免吵到下人房通铺的其他人。

洗漱好后,两兄弟来到马厩,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旁,一头小毛驴显得格外娇小。

叶繁本打算将预留给叶小弟的房间暂时先改为员工宿舍,只是这个说法遭到了张氏的反对,叶老爹要上衙门,叶盛回了书院,叶繁也要在食肆忙,到时候家里只有三个女眷加一个半岁孩子,和轮休的员工待在一起,在这个讲究的规矩的时代,明显很不合适。

裴少爷觉得问题不大,他家很大,反正这些人本也是他家的。

只是人可以住裴府,但总不好让一大早负责采购的员工从裴府特地跑来叶宅拉车,于是乎,小毛驴天降馅饼,住上了大户人家干净宽敞的马厩,吃上了精细鲜嫩的草料。

当然,活还是要干的。

同样刚睡醒的小毛驴被黄小山牵出,挂上板车缰绳,准备开工。

早有准备的黄小华将条毯子往板车上一铺,躺上去一卷身,睡回笼觉。

黄小山无奈,驾着驴车出了裴府,出了县城。

天还未大亮,视野不清,黄小山放缓了速度,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他们已经来到问水进行所谓的培训十来天了,但今日是正式开业的第一天,任何事跟第一扯上关系总是严肃许多,黄小山不希望在这个重要日子出任何差错。

到达郊外菜园庄子时,天已经亮了,两兄弟拿着采购单子和庄子的人对接,点清数目,将一捆又一捆蔬菜放上车。

结完账的黄小山上车,引着缰绳调转方向,又去了十里外另一处庄子,这里的庄户种菜少,但养了不少牲畜,种类齐全。

庄子里的管事是个热情的胖大娘,远远听见车轮声就招呼着人将准备好的肉拿出来,驴车刚停,庄子上的人无缝对接地上货。

“我都照你家小老板要求弄好啦,鸡都杀好了,那什么鸡心鸡胗鸡脚都给分开装了,猪肉羊肉也都切好块了。”胖大娘笑得平易近人。

“谢谢大娘。”黄小山递过荷包,待胖大娘清点好数目,告辞一声,驾车起步。

庄户里一个帮忙上货的汉子望着放得满满当当的板车,喃喃道:“这么多菜肉,不是说就一间小食肆?卖得完么?”

胖大娘呵笑道:“你还操这心呢?先把自个的活干明白吧。”

采购完的板车放满了东西,没地方睡觉的黄小华只得坐在黄小山身侧,不时打着哈欠。

黄小山忍不住道:“有这么困吗?”

“可不嘛!在家,在侯府都没起这么早过!”黄小华道:“本以为各种活是大伙轮着来的,谁想到小东家居然指定了你做采购的活!咱是亲兄弟,我总不能撇下你和别人一组干活去。这往后的日子,难过了啊。”

“不就是早起些,有什么难过的。”黄小山道:“还有哥,东家就是东家,别加个小,不小心让听见平白惹人不高兴。”

“确实小嘛。”黄小华讷讷道:“比我们还小上一岁。”

“那也是东家!还是七少爷的朋友!在人手底下做事,谨慎些总没错!”黄小山认真道。

“行行,我知道了,东家!你是我东家!”黄小华嘟囔着,不说话了,这个孪生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死板。

黄小山也很无奈,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大大咧咧。

出城采购,加上上货时间来回需要两个时辰,黄小山驾着驴车回城来到城东二街的店铺时,旭日已当空,春日的阳光不甚毒辣,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黄小山把车停到后门,打开锁进去便是后厨,映入眼帘的便是用砖头垒起来烧烤台,未放置木炭的凹槽空空如也,上面放着又长又宽的铁架。

第一次听说光这铁架就费了东家十几两银子,黄小山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回味下这铁架上烧烤出来的美食,黄小山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比起问水县里众多期盼烧烤之味良久的食客们,作为烧烤店的员工,黄小山他们有幸在培训期间,多次品尝到了这传说中的美味。

每想到此,黄小山就不由自主地羡慕罗虎和连小树。

这一次,宁远侯府的老太君收到孙子的信后,点了二十四个小厮丫鬟过来,差点没把叶繁吓死,才知道裴世鑫写信只说与友人合作开了个铺子,需要人帮忙,具体要什么样的人,要多少人压根没提。

于是老太君男的女的,大的小的老的,款式齐全都送来了。

叶繁首先把女的全退了回去,不是性别歧视,而且在男女大防的时代,讲究阶级的时代,侯府丫鬟面对平头百姓甚至还自觉高人一等的,要他们服务贵人还行,伺候百姓未必愿意。

剩下的,叶繁将十五到十七岁之间的八个小厮留了下来,再小了不合适,虽然这时候没有童工的概念。再大的大多有自己一套为人处世的风格,不如小的好教。

选定人后,叶繁给新晋员工们示范一次烧烤,然后让每个人烤一波肉,看谁有做烧烤学徒的天分。

年纪最小的罗虎和年纪最大的连小树在此回合胜出,拿下烧烤学徒的位置,羡慕了所有人。

其他人只能偶尔碰上吃点,他们俩人天天练手艺,天天吃肉!

为了给大哥盖房子娶媳妇的罗虎刚被家里卖身侯府,已经做好吃苦准备的可怜孩子莫名其妙忽然过上了天天吃肉的日子,这些天罗虎的心情很是复杂。

淳朴的孩子觉得东家对他太好了,比亲爹亲娘都亲,早早第一个来到店里,还没来得及干活,就在后厨碰上了采购回来的黄家兄弟。

黄小华疑惑道:“虎子?你怎么来这么早?”

这会离巳时(九点)还有一会,根据东家的要求,早班员工上工时间是巳时,负责将采购回来的食材串好。

但作为唯二的烧烤学徒之一,罗虎是可以未时(下午一点)才来店里准备的。

罗虎挠头笑道:“睡醒了,就来了。”

黄小华道:“你可悠着点!你是要干活到打烊的,别这会把力气使了,晚间无精打采的把东西烤糊了。”

罗虎道:“那不会,我在家也从早到晚干活。”

黄小山道:“这里和你家不一样,东家排班就是为了让每个人工作时候都保持好精神,你这样,多少有些不把东家的规矩放在眼里。”

“这么严重?”把东家奉若神明的小虎子这下真被唬住了。

“那是,这做主子的最讨厌下人不听话。”黄小华附和着道。

说话间,三人合力将板车上的新鲜食材卸下车,放到后厨。

罗虎犹豫了下,道:“那我再回去睡会?”

“走吧,正好搭我们的车回去。”黄小山道。

作为一大早起床的采购人员,完成采购工作后他们是可以回去休息的,等到了下午再来上工。

黄小华摇手道:“你们回去吧,我路上睡了阵,这会不困,我在这待会,晚点我去码头买个烧饼吃,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