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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大侠者 > 第98章 英雄儿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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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里,李天波用秤杆挑去新娘盖头,若霓骤然眼前一亮,抬起头,见李天波正痴痴地盯着自己。眼光相触,李天波居然红了脸,和若霓并肩坐帐,一只手悄悄拉住若霓白净净的玉手,心上扑通扑通直跳。若霓心中也有些乱乱的,当着喜娘,不好意思,偷偷往回缩手。哪知李天波虽没用力,若霓的手却抽不出来。

喜娘看在眼中,抿嘴一笑,将合欢酒送到李天波唇边,又送到若霓唇边,笑道:“卺酒相欢,花好月圆。”这酒又甜又柔,宛如甘露,滑过这对小夫妻喉咙,直流入心田。

合卺之后,两人双双向客人拜谢。钱晓风笑道:“诸位亲友,新人累了一天,我们就免了这礼吧。”韩素文嚷道:“小两口都身怀绝技,这点事哪里累得着?我们大老远来了,怎么也得受新人两个头,才算圆满。”韩素衣忙笑拦兄弟道:“人多天热,大家都在此,就行个罗圈礼吧。”于是李天波和若霓骈肩而立,给众人拜了一拜。

孟长亭以前未见过李天波,仔细端详:剑眉星目,英姿挺拔,和若霓站在一起,堪称绝配。孟长亭禁不住向赖鱼龙感慨道:“你看新郎俊美超逸,不愧为李岩后人。他竟做了大师姐女婿,这可真是旷世奇缘,做梦也想不到的。”

行礼过后,众宾客就要闹洞房。韩素衣和钱晓风受允哲所托,照顾着新人,怕众人闹得太厉害。贺客们虽然多是江湖上的人物,但囿于李天波武林盟主身份,也不好过于闹房,哄笑了一阵,便被韩素衣督请,下楼赴宴去了。

李天波也被众人簇拥下楼。众人一走,若霓微吁一口气,接过喜娘递来的手绢,擦擦香汗,又喝了一口茶,方才舒缓一点。

客厅的李天波被众人围着,一人举一个酒杯,都来贺喜。韩素文笑道:“这一百多杯灌下去,新郎今日别想入洞房了。”众人哄堂大笑。韩素衣道:“真个的,我们合敬三杯吧,祝新人佳偶天成,百年琴瑟。”昆仑派掌门孔慕尧笑道:“这可得三大杯,小杯不算。”峨眉派弟子已递上大杯来。

李天波想推辞也不能够,只得连干三大杯。公孙派弟子非要单独敬掌门,仙宗门弟子要敬姑爷,韩素文也来凑热闹,笑嘻嘻地道:“请姑爷赏脸,难道我还不如孩子们么?”李天波只得喝了,几十杯酒下肚,一张俊脸通红。直闹到三更天,众人方才饶他,放他回洞房。

喜娘忙端来醒酒汤,李天波吃了,卸去长衫,踉踉跄跄坐到合欢床旁,强撑着叫道:“妹妹,我有点醉了。”若霓见他酒气熏天,不由嫣然一笑道:“你酒量本来就窄,哪经得住他们使劲灌。”将他扶上床卧倒,示意喜娘没事了。喜娘轻轻退出房间,将门倒掩住。

若霓脱去盛服,把首饰全摘下来,坐到镜前,卸妆盥漱,之后斜倚着鸳鸯枕,看李天波已然玉山颓倒,沉沉睡去。若霓也觉非常疲劳,头脑有些发晕,靠了一会儿,也朦朦胧胧要睡着。

月色温柔,灯光阑珊,在这五月的新婚暑夜中,若霓仿佛听到一声轻响,陡然一惊,顿时睡意尽消。坐起身一看,只见一个蒙面夜行人,背后明晃晃背着一把刀,伫立洞房中。

若霓急翻身下床,娇声斥道:“什么人?”夜行人猛将食指往唇上一竖,两眼炯炯注视着床头,低声道:“霓妹妹,是我!”

这分明是颜冠卿的声音,若霓吃惊不小,脸蛋一下通红,问道:“咳咳,是颜哥哥么?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

颜冠卿凄然长叹,说道:“妹妹大喜,我来祝贺。从此山水不相逢,我想送妹妹一件东西。”若霓又羞又恼,低喝道:“这太不成话,你快出去!”颜冠卿苦笑道:“你收下我的刀,我就走。霓妹妹,我只想你记住,某年某月,你在旅途中,认识了一个苦命的义兄。义兄赠给你们夫妻这口宝刀,做个纪念。”边说边解下佩刀。

若霓真急了,断然道:“我不要。你快走吧。”忽听外面有人狂喊:“来贼了!天波、霓儿,有贼进新房了!”房门嘭的打开,钱晓风和几个仙宗门弟子冲上楼来。颜冠卿一声也不哼,旋风般一转,嗖的掣出宝刀,往门前一上步。若霓失声喊道:“呀,别打!”

就在这时,钱晓风电光石火般攻上来,颜冠卿疾闪。仙宗门弟子当门,前不能走,颜冠卿往后一退,窜到窗旁,踢窗外逃。钱晓风来得好快,虎似的一跳,剑尖在颜冠卿身后一晃。颜冠卿呼的飞出窗,跃下楼房。

楼下,韩氏兄弟冲了过来,欲截颜冠卿。颜冠卿将刀一摆,韩氏兄弟俩几乎抵挡不住,连连后退。颜冠卿正要向外抢,不防鲁少棣已从厢房急急奔到,喝骂道:“好贼,这当口来捣乱,须饶你不得!”他更拦不了颜冠卿,几招便被荡开,唬出一身冷汗。

这时节,整个院子皆已惊动,全都持刀张拳,抢出来捉贼。颜冠卿挺身扬刀,不顾一切往外闯。突然李天波飞身扑来,大叫道:“我来会会朋友!”颜冠卿眼光四射,忽地一冲,倏然撤身,身如飞鸟跃上墙头。“噌”的一下,肩头热辣辣奇疼,中了李天波的暗器金弹子。他一回手,将大夏龙雀刀往院子里一扔,窜下地飞奔而去。

李天波拾起刀一看,突然省悟,忙招呼众人道:“别追,别追。”孟长亭、钱晓风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李天波把刀给二人看,很懊丧地道:“二位叔叔,是熟人。”钱晓风迫近细看,一吐舌头道:“吆,原来是颜舵主!”

孟长亭还未知端的,钱晓风低声附耳道:“师哥,先安抚住客人,这事以后再说。”孟长亭老成练达,看师弟和李天波神情,反应过来道:“噢,噢,好,好。”钱晓风劝住韩素衣等人,说道:“贼人已逃,不用理睬了。诸位辛苦,请回去睡觉吧。这洞房花烛夜,还没过去呢。”

李天波回到新房,手里拎着大夏龙雀刀,酒意褪了一大半。若霓迎过去,问道:“他走了?”李天波将刀给她,坐到床边,只是低头缄默。若霓把刀撂一边,挨他坐下,轻声道:“我们已结为夫妻,今晚吉时良辰,你还要闹别扭么?”

李天波侧头问道:“颜冠卿留下这把刀,你知是什么意思?”

若霓一听这话,也低了头,面含一片娇羞和难堪,似乎无地自容。李天波见她如此,转觉心疼不安,将她紧搂着,用脸亲抚她的头,喃喃地道:“霓儿,是我不好,我不该为难你。我知道你跟我一个心,但别人这样多情,我……”若霓的嘴唇突然吻上来,是这么热烈痴迷,堵住了他的口。李天波霎时忘掉一切,猛地将若霓抱到枕上,捧住她双颊,回应她的热吻。两人浓情蜜意,缱绻无尽,叙了一夜欢娱。

到了第二日早上,喜娘叩门来服侍新人,李天波拥着大红锦绸合欢被,面含笑意,睡得正酣。若霓秀眉舒展,穿着粉缎地平针绣蝶恋花贴身小衣,对镜掠鬓,两颊霞光荡漾,娇妍绝伦。那把大夏龙雀宝刀,已不知藏哪里去了。

这时允哲夫妻也知昨夜有不速之客来访了,幸亏没出大事,也就没深究。到了三朝,若霓和李天波双双回门,自有一番礼仪。沈宓看着爱女爱婿,喜不自禁,李天波的样儿,又令她想到了师父,暗暗感喟。

过了三朝之后,武林这些朋友,来祝贺的宾客,便陆续告辞回去。只有韩氏兄弟被主人家留下来,宽住半月,说有事与他们商议。

原来,允哲和沈宓舍不得女儿远嫁,并且一场婚礼,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这哪是隐居江湖,完全是公开行藏了,夫妻便想迁居。沈宓的意思,不如全家都迁回四川,一来距离女儿女婿不远,二来她算是叶落归根,三来每年祭祀师父也很方便。

允哲向来依着妻子,觉得这样正好。过去在遥迢湖安家,是为了便于照顾仙宗门那几个师弟。现在他们都各立门户了,自己确实可以卜居到四川,寻个清幽之地静养。

无针不成线,韩氏兄弟在四川人杰地灵,正好向他俩打听隐居之所。兄弟俩闻言大喜,回四川后,立即帮忙物色良田。经过小半年的选择,最终,沈宓在华阳看中了栖碧村,背山环水,风景如画,一点不输遥迢湖。允哲也甚满意,于是便委托韩氏兄弟,找到中人,请过当地保正和地方,就在栖碧村,买了大批良田。

李天波和若霓也来看了一回,非常喜欢,旋即商定,他们也移居到此。重光微笑道:“爹娘想隐居,挨着武林盟主,又要热闹起来了。”李天波笑道:“我也厌弃了整日白刃相接,愿随爹娘隐入凡尘。下次选盟主,我一定辞让。”若霓想到阖家又要团聚,欢喜异常。这时她怀了身孕,肚子已微微显形。

于是允哲和李天波在田边,筑起两个庄园,毗邻而成。主人家雇工匠盖房,厚予酬谢;招租佃户,又待遇极优。很快新舍建筑完竣,租地的佃户也雇妥,允哲和重光一家,随即由江西移徙来了。

不久,李天波和若霓带着小宝宝,以及奶娘仆从,上上下下,也有八九口人,从川东搬来。新建成的两个庄园,由院落相连,两个院门之外,筑了一道围墙,合走一个大门,从外面看,俨然是一个大庄园、大城堡的样子。

整理妥当,正好临近清明,允哲夫妇带着儿子和女婿两家,直奔了玉华山,给师父扫墓。众人穿过山岭,直奔墓前。李天波和若霓双双跪拜,沈宓看着二人,不觉流泪。

祭拜完毕,重光夫妇先下了山,沈宓和允哲带着李天波冶游玉华山。转眼天黑,天上闪出一轮明月,满天浮云游走,星月之光,时隐时现。当晚就在山上过夜,他们来到过去沈宓习武的地方,李天波借着朦朦月色,远远看见山腰上那道温泉,雾气腾腾。

当初的木屋,经允哲和沈宓年年维护,尚可暂住。李天波和若霓便在李岩那间木屋住下,允哲夫妇在沈宓那间房安歇。夜间清冷,一阵阵东南风,吹得窗外呜呜声响。沈宓正要睡去,蓦地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宓儿。她出门一看,月明如昼,照在门前小道上。她顺着小道,奔了温泉而来。

温泉宛如碧玉,清澈如故。便见李岩身穿天青色长衫,站在泉边,腰佩宝剑,身如玉树,剑眉入鬓,目似朗星,嘴唇边挂着一抹淡淡微笑,温暖而深情,凝视着她。沈宓一阵激动,趋步上前,忽然一片烟雾涌来,待雾散尽,已不见李岩。

沈宓拼命喊师父,忽闻身后也有人在喊叫。沈宓一惊,睁开二目,见允哲摇晃着自己,方知适才是个梦。沈宓满脸泪水,允哲抱住她,喃喃轻声安慰。沈宓头埋丈夫怀中,只是不停地啜泣。

翌日下山,若霓告诉母亲,李天波说他梦见了爷爷,身穿天青色长衫,配剑昂立温泉旁。沈宓心中一惊,怔了半晌,没有说话。

回到栖碧村,允哲开始将仙宗门武功,尤其是仙宗门剑术,一一传授给李天波。由这天起,李天波得到武术大师允哲的口传指授,武功这番进步,可说是一日千里。允哲感叹道:“你重光大哥和几位师兄各有所长,可是比起你来,总不及你臻至化境。你已执掌公孙派门户,否则仙宗门掌门,也非你莫属。”

重光欲将青霜剑给李天波,李天波吃惊道:“这是爷爷送予娘的,我岂能夺爱。哥哥别误会,我绝无争强之心。”重光笑道:“你我相处日久,我们彼此早已相知。你的技艺已大成,青霜剑完璧归赵,不仅我有此想法,娘也同意。”李天波坚辞不受,重光只得罢了。

一天,李天波同着若霓,从川东公孙派那里返家,一路坐船,忽见一艘小船从下流驶来。此时细雨潇潇,小船上一个和尚,身材颀长,风度翩翩,打着雨伞,伫立在船头。若霓看见,陡然一惊,忙拉了拉李天波。只见这小船在水波中,飘摇如叶,那和尚却稳稳站定,身形如松,一点也不打晃。

雨伞的伞柄下,系着一盏小小羊角灯,光晕昏黄,在风雨中闪闪烁烁。李天波借光一瞥,已认出雨伞下那张俊脸,正是颜冠卿,却已然一身僧人装扮。

小船一驶而过,李天波和若霓面面相觑,想不到颜冠卿竟皈依了佛门。但说不定他是乔装打扮,出外密谋什么大事,也未可知。

李天波有二子,皆请业于重光,后来武功精进,已掩过父名,大儿子还执掌了仙宗门门户。允哲的九个男弟子,除了重光和肇忠宁,其余七个徒弟,从“小魔笛”陈辰晶起,也各有建树,引出许多江湖传奇,不在本书表述。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