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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娟看着地上不断挣扎蠕动的麻袋,掏出几个荷包,给几个围着麻袋,手拿棍棒的小厮,一面笑着道:

“今日劳几位帮衬,这是一点儿小心意,几位拿去打酒吃罢。”

眼看着几个小厮欢喜的接过谢过,转身出了柴房,只剩下她同小虫儿两人。春娟这才转身,从地上捞起一根木棍,递给满眼喷火的小虫儿,道:

“喏——给,想出气赶紧趁这会儿子,记着往身上肉厚的地方打,可别伤了脸皮脑子,一会儿子主子还得问话呢,别惊吓住主子们。”

“嗯!”小虫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棍棒,举过头顶,作势要打,却又顿住,回身望着春娟,忐忑不安的问道:

“春娟姐姐,真的可以打么?”主子不会怪罪么!

春娟摇了摇脑袋,眼底藏着几分兴奋之色,冲着地上挥了挥拳头,小声道:“你且放心,安心出气就是,不碍什么事儿的,主子吩咐过,说这等以情诓骗女子之人,最是可恶,虽说你也有错,却罪不至死,往后记着教训嘴严些便是,至于这恶徒,你只管放开了胆子一顿好揍就是,一切有主子担着呢!”

小虫儿眼睛听得满是亮光,脸上挂着笑意,手上紧了紧棍棒,

“知道了,春娟姐姐,你且看好罢。”

说罢,扭过脑袋,睨着地上支吾不断,扭来扭去的麻袋,小虫儿咽了口口水,心里头竟是满满的兴奋,深吸口气,气运丹田,手臂一紧,重重的挥下去

屋子里一阵闷闷的响声响起,院子外头只能听见模模糊糊一阵声响。

“哎呦……哎……哎呦……呜呜……”

“哎呀……往屁股上打,那儿肉厚……哎,对,对……看你,使劲儿呀……哎,要不,我替你打两下,你瞅瞅……”

沈苏梅叫上沉香一块儿坐下,瞥了眼屋里立着的屏风,外头跪着的人影稍稍模糊。

沉香挪了挪身子,呼了口气,抬眼望着沈苏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速战速决,不然肚子里的崽子们可是要造反啦!

沈苏梅倒了杯牛乳递到沉香手中,点头表明心里有数儿,回头对着屏风处的春娟,微微点了点头。

春娟晓意,福身行了一礼,回头行走几步,睨着地上跪着的喜贵,一脸肃整,沉声斥道:

“喜贵,你可知这里是何处?我不妨告诉你,你和你身后的主子——你们打的算盘,我们府上主子俱都一清二楚,今日但凡问话于你,若是你口中胆敢有半句虚言,没旁的——必打断你的狗腿,扔回你主子那儿去。我且要看看,你不要脸面,难不成你那主子也不要脸皮不成?到那时,看你那主子可还愿意豁出脸面保你?”

喜贵浑身没一处不疼的,身上火辣辣,脑子里却还算清明,春娟一席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在主子眼里头连命都是不值钱的,芳姨娘的性子——更别说她交代的差事儿还让他给办砸啦!若是摊到明面儿上,芳姨娘必是不肯认的,一推四五六错的必定是他自个儿,不——不止他,连着他老子娘的身契,还在芳姨娘手里攥着……

喜贵越想越害怕,浑身不自觉的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里衣都湿透啦!

春娟看着喜贵苍白的脸色,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把主子说的跟喜贵有关的事儿过了一遍儿,心里落了底儿,语气柔和了些,继续道:

“如今这地步,你已是没了退路,你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如何行事才对自个儿好不是?你是于家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于府多年的老人儿,就是看在多年忠心本分的份上,想来于大人便是知道了,也会网开一面罢?”

喜贵脑子转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心里头顿时跟明镜似的,这话话里有话,一是点着喜贵的软肋,显然这屋里的人已然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儿,再是清楚不过;二是暗示于家当家做主的是于老爷,便是芳姨娘上蹿下跳把着后院,可终究还是个奴才,这再是体面的奴才还得听主子的不是?

这于老爷才是掌着生杀大权的当家人!

而自个儿这一家老小的生路,便得全靠于老爷啦!

心里头清明一片,喜贵倒也是个敢赌的,一咬牙竟是闷头一个响头磕下来,再抬眼时候,眼中一片坚决,

“姑娘,我说,我都说……”

春娟暗暗松了口气,回头望屏风后头望了眼,转头叫小丫头备上笔墨纸砚,听着喜贵一句一记,面上微微带了笑意。

这喜贵虽是个混不吝的,倒是有一点儿值得称赞——是个孝顺的,说来他老子娘俱都是本分老实,生出的儿子却是滑头的很

不过,还好——是个识时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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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梅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重重的呼了口气,弹了弹证词,冲着沉香挑眉,感慨道:

“瞧瞧,这招的怪详尽的,连着那位姨娘当时穿什么颜色儿的衣裳首饰都记的清清楚楚,啧啧——这人,倒是个有偏才得。”

沉香伸直腿,叫圆儿捏了半日了,虽说肿胀的很,好歹不那么抽筋了,示意圆儿让开,由着她给自个儿身后垫了描金绣海棠的靠枕子,身子直了些许,沉沉的吐了口气儿,道:

“好了,你这儿算是物证人证都齐活儿了,她这回怕是跑不了啦!唉——走吧,把这事儿了了,我这也该好生养着,生孩子也是个体力活儿。”

沉香真心觉得,那个芳姨娘是个拎不清的,这婚事儿还没个定数呢,就耐不住性子,蹦出来跳的厉害,愣是把没准儿的事儿给拉成了一半儿。

这幺蛾子出来之前,沈家姑奶奶可是不曾这般上心过呢!

芳姨娘若是知晓自个儿的功劳,不知该是如何作想啊!

沈苏梅早没打算放过那个蹦跶的蚂蚱,这会儿却是突然作犹豫状,扭扭捏捏假意,

“咱们这冷不丁的打上门,是不是——不太好啊?”

沉香不由翻白眼儿,谁说去打架的呀?您都把“打”字说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哟?

“走不走?不去我回屋歇了啊!”沉香才不乐意看沈苏梅作死模样儿。

看着沉香刚抬了一半的屁股又开始往炕上坐,沈苏梅再没空矫情,只一下子蹦起来拽着沉香的胳膊,带着小心却是撑着劲儿往外头走,一边儿笑得谄媚,

“呵呵,说笑呢,别当真哎!咱们都费了这么些个功夫,没道理临门一脚的时候泄气了啊!走吧,走吧,今儿你可得给我撑腰啊!”

沉香大爷似的往沈苏梅身上一斜,大半的力气靠在沈苏梅身上,懒懒的哼了几声,转头吩咐圆儿道:

“去,跟她们说一声,待会家伙事儿带齐啦,轻易不能动手,只听我的吩咐就是。”顿了下,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儿,道:

“叫上些个护院的,一会儿子若是动起手来,他们就别上啦。寻些手里利索有劲儿的婆子,拿绸布裹了木棒,省的打出印子,只是到时别省力就是,跟她们说,统统都有赏。”

国公府养的侍卫去揍个女人,也忒大材小用了些。

女人还是女人应付好了。

圆儿应是,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沉香,眼睛都不敢眨的,直到上了马车,这才跑着往后头婆子的车上报信儿去了。

啪啪啪的敲门声不断响着,门房不耐烦的喊了声,

“急什么呢,等着!”说着,不耐烦的打着哈欠,及拉着鞋子,睡眼迷蒙的拉开门栓,心里头暗自奇怪,这个时辰不是老爷回家时候啊!

还未来及细想,门刚开了口缝儿,便从外头一阵巨力推开,直把门房推了个趔趄,往后跌在地上,一脸的惊楞的望着一窝蜂涌进来的婆子丫头,话不成话,

“你,你……你们是谁……”

“甭管姑奶奶是谁?我知问你,芳姨娘可在家中?”

门房脑袋一团浆糊,愣愣的点的点头,“在,在呢”

圆儿一叉腰,冷笑一声,“在就妥啦!”说罢,使了个眼色,看着两个婆子上前把门房给堵了嘴,拖回屋子里,这才回身紧走几步,扶着沉香的胳膊,笑着回道:

“人在呢!总算没白跑一趟。”

“嗯!”沉香转头看了眼沈苏梅,“你前头走着吧,我在后头给你压阵。”

这是说好啦的!

沈苏梅摩拳擦掌,笑的一脸杀气,“好咧,你瞧好吧!你慢慢走着,先让我揍她一顿,出出气儿再说。”

沉香摆摆手,看着沈苏梅一路杀气腾腾,侍卫婆子制住院子里惊慌跑动的人,这才迈着外八字,一手叉着后腰,不紧不慢的往西偏院里走着。

且说芳姨娘正坐在梳妆台前头,心里头焦急的很,等着外头喜贵传信儿,一时想着沈家姑奶奶是个什么模样儿,一时又嫉又恨,只觉老爷无情的很,置多年的情份于不顾,当真狠心!

望着镜子里的容颜,正无限感慨时候,“碰”的一声巨响,两扇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咣当”一声又撞了回去,吱吱呜呜几下,便没了声响。

芳姨娘悚然回头,眉头立时皱起,正要发怒,沈苏梅已是迈进屋里,正对着芳姨娘,一团和气的开口问道:

“你可是芳姨娘?”

眼见是生人,来人气派非凡,容色华贵,芳姨娘心中一动,脸上却是显出戒备之色,反问道:“你是哪位?为何不请自来,破门而入?”

沈苏梅只当这人放屁,自顾自的点头,缓缓道:“既没有否认,便是默认啦,也是,这一路走来,也就你看着像个主子模样儿,又是徐娘半老——啧啧,这我就放心啦!”

芳姨娘气的脸色铁青,袖子里头拳头攥着死紧,还来不及张嘴说些什么,只见眼前眉眼飞扬的女子突然变脸,阴厉的眯着眼,右手从背后抽出,飞步上前,一个巴掌抽到芳姨娘脸上,边道:

“打的就是你,贱】人。”

芳姨娘只觉眼前一闪,而后脸上猛然一疼,身子禁不住往后仰,却突然头皮一紧。

沈苏梅眼疾手快,一把抓的满头长发,一手运劲儿重重的左右开弓,下下不落空,俱都扇到芳姨娘脸上,一边使劲儿,一边儿咬牙,道:

“贱人,敢惹到姑奶奶我头上,长了狗胆啊你!今儿可叫你瞧瞧姑奶奶的厉害,敢冲姑奶奶我伸爪子,不知道你姑奶奶正闲的手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