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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笑着喝了口茶,心中早就意料到公爷会如何说,必是不……

“太太好意,就依太太所言!”

呃——孔氏身子一僵,唇边茶盏险些没摔到地上。不可置信的转头望着面容肃穆的沈敬重,眼中惊诧溢于言表。

这,这不该啊——

她说了多少回了,国公爷眼都不眨全都拒了去,今儿怎么,怎么就应了呢?

这是真看上哪个不成?

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的很,孔氏只觉自个儿威信被人藐视,眼皮子底下叫那些个小妖精钻了空子,简直放肆。

心中郁气难消,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孔氏勉强扯了扯嘴角,强笑着问道:

“看来公爷心中已有合心的人儿,倒是不知哪个丫头有这般好福气,叫公爷看重?”

酸气缭绕的话语好似陈年老醋,国公爷听得直皱眉,若是夫妻举案齐眉也就罢了,可他同孔氏貌合神离多年,又时不时推个丫头给他,博贤良的名声,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现在来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

“我自有打算,太太不必费心了。前头书房还有些事,我需得过去一趟,太太歇着吧!”

说着,不等孔氏反应,高大的身子立时站起,大步迈着往外头走去。

等软纱门帘摇摇晃晃的落下,国公爷的身影消失不见。孔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衣袖划过案上,噼里啪啦一阵碎裂声响起,屋中丫头顿时跪倒一片。

“太太,息怒!”

孔氏眼冒凶光,面上却是竭力掩饰着怒意,不过转瞬之间,便平复了情绪,抬手抚了抚鬓角,忽的轻笑一声,道:

“都起来罢,国公爷朝朝可心儿人,这可是大喜的事儿,我欢喜还来不及,又哪里来的怒!”

说罢,缓缓起身,身形一转,水红裙摆旋起一抹凌厉的弧度,孔氏轻缓的声音响起,

“赶紧勤快着些,国公爷要出远门,我可要好好为国公爷收拾行囊,唉——只盼着国公爷平安归来啊!”

身后孔氏的贴身刘嬷嬷,看着前头人影,听着耳旁声音,竟是无端打了个冷战,随后身子一紧,连忙跟上去。

***********************************************

国公爷既定了行程,府里自然是要准备一番的。

国公爷要去北疆,所带之人自然是要心腹贴心之人,且人不能太多,一路说不好就得风餐露宿的,吃不了苦的可不成!

至于,国公爷口中同太太说的可心儿丫头,连影儿都没呢!

不过,这事儿真不用国公爷亲自费心,一句话交待下去,让挑个老实,能吃苦,身子壮实的跟着,不为别的,只为让太太孔氏少出些幺蛾子……

这样的条件儿,还真不算高,可国公府中,便是使唤丫头也是娇气的不行,纵使有粗使丫头能吃苦耐劳,可到底不是自个儿心腹,用着忒不放心了些。

国公爷心中想的明白,他可不愿外头身边儿发生什么事儿,后头孔氏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也忒没用了点儿!

国公爷身边儿的事儿再小,对底下人来说,也是天大的事儿。

这不,底下人忙活开了,一顺溜儿的丫头,筛选起来也是有些艰难。

不为别的,有些头脸的,要不就是不乐意到外头吃苦的,要不就是年岁差不多,不知去外头几年,何时回来,怕耽搁了年华,误了嫁期,再有就是不乐意得罪太太孔氏!

要知道,这些年,国公府里后院可是太太孔氏一家独大,国公爷十几年没纳一半个妾侍,这回应也不会差什么……

也有想跟着去的,可多是心思不纯,这样的人,到了外头,帮不上忙倒还罢了,若是再徒生事端,却是坏事了。

就这样,这事儿看似小的不行,却实在叫底下人伤透了脑筋。

本来这事儿倒不干沉香什么,可奈何自家有个国公爷心腹的亲爹呢?

挑丫头的事儿,自是先拣着放心的人家来,挑过来选过去的,又把年岁放宽了一些,没成想,沉默寡言的沉香却是拔了头筹。

当丫头的旁的倒是其次,嘴巴严实些却是顶顶要紧的。国公爷的大管家看重沉香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儿。

大管家跟沉香的爹爹惯是相熟的,因此两人碰头一通气儿,沉香她爹一转身儿,旁的先不管,只背着手,满脑门儿心思的往家里走。

到了家里,盘着腿在炕上想了许久,秦忠眼睛盯着沉香,瞅着小闺女儿忙活也跟着来回转悠。

过了一会儿,秦忠忽的一抬身子,扯着喉咙往灶门里喊了声,

“沉香,过来,爹寻你有事儿!”

“哎!”

沉香蹲在灶火前头,闻言一抬头,正好对上秦忠咧着身子,伸长的脑袋,顿了下,声音清亮的应了声。

顺势将手中最后一根木柴往火里一丢,拍了拍手,支起身子,小小的身子,步子沉稳又飞快的往堂屋里去了。

到了炕边儿,沉香仰着脖子,,面上仍是一副木呆呆的,问道:

“爹,您叫我?’

秦忠看着小闺女这副憨呆呆的样子,登时就觉得头疼的很,心里头只觉得大管家眼神不好,不然,那么多个机灵的,怎的就挑上他家沉香了呢!

“沉香啊,来,上来坐着,爹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哦!”

沉香连个疑问都没有,听话的上了炕,挨着炕桌,跟秦忠面对面,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爹爹,一副“您怎么还不说?”的表情。

秦忠又是一阵心塞,这个傻闺女哟!若是离了他们,还不得让别人欺负死,这可怎么好呢?

心里越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秦忠面上却是越发和蔼,生怕吓着小闺女儿,眼珠子一动,顿时温和的问道:

“闺女啊!那个——你最近,有没有见什么生人啊/’

“啊——”

沉香眨了眨眼,有些愣愣的,脑中却是认真的想了想,认真的回道:

“没有,爹爹!”

她可乖啦!从不出国公府,连前院都很少去,整日里待得最多的地儿就是家里,这一片儿都是熟人来着!

秦忠一看这样儿,脑袋里转了转,蓦然想起,闺女是认识大管家的,便又是问道:

“哦,哦!爹爹问错了,香儿啊,这几日,你可是见过大管家?”

沉香歪着脑袋想了想,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管家没有见过,可管家婶子倒是见过!”

沉香认真的解释,道:“前儿我去给大哥送饭,回来从大管家门前经过,见着管家婶子拽着一麻袋糙米,往灶房里拖,实在艰难的很。我瞧着管家婶子累的不行,就上前帮了把手,把那袋子糙米抬进屋子里去了。”

沉香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却没有提及,那袋子糙米竖起来比她还要高出一头,足有三十斤重。

不然,管家婶子有怎会那般吃力?

秦忠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一拍大腿,低喝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可算是明白了,就算小闺女儿不说,他也知道,那袋子定是极重的,应是大管家家里头的跟他提起此事,才叫大管家上心了。

毕竟,在外头行走,又是往西北去的,若是有些本事,自然再好不过……

尤其,像他小闺女儿这种……力气大的堪比两个成年男子,跟在国公爷身边儿,许是有些用处

至于,小闺女儿的本事,他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小闺女儿一声不吭,跑到他跟前,问她什么也不说,只站了一会儿,忽的伸手夺下他手中酒杯,往小手心里一握,不过片刻,再伸开手掌,只见一对粉末缓缓从指缝间落下……

他当时那个惊吓啊——都快傻了!若不是太过了解自家闺女儿,还以为这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上了呢!

好悬没弄些符水给闺女儿喝!

后来,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小闺女儿嘴里知晓缘由,着实叫他吃惊不小。

惊吓之后,余下的却都是喜了。

秦忠虽感慨自家看着呆呆憨憨的闺女儿,平日沉默不爱说话,却不曾想竟有这么个本事!

身有异能,却能瞒着一家这么久,秦忠倒是觉得自家闺女儿还算有些成算,没有呆到家了!

这样,若是跟着国公爷出远门,他也不是那般担忧挂念了。

沉香却是不知爹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爹爹一会儿苦着脸,一会儿皱着眉头的样子,眨了眨眼,仍是乖乖儿坐着,心里头异常平静。

也不知,爹爹这话有没有问完,嗯——左右她也不急,等等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秦忠自个儿回过神来,一抬眼正对上闺女亮闪闪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乖巧极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忠面上更显温和,声调更是低了些,放佛是怕吓到闺女儿一般,笑呵呵的说道:

“闺女啊!爹跟你商量个事儿,嗯——咱们府里国公爷要出远门儿,身边儿缺个丫头,大管家的意思,是看上你了,想要你跟着去西北一趟。只是,这路途遥远不说,也不知国公爷何时回来?短则几月,长则两年也是有的。爹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这——这差事儿,爹就听你自个儿的,你若是愿意,咱们就应下,若是不愿意,那爹——”就去推了这差事儿。

话未说完,沉香清脆的声音响起,已是点头应道:

“我愿意的,爹爹!”

“额——”秦忠愣了下,忍不住又是问了一遍儿,像是确认一般,道:

“闺女儿,你当真愿意?这事儿不不能玩笑,你若是应下,爹爹就得给大管家回话,这事儿就改不了了。闺女儿,你可得想清楚了?”

沉香认真的听罢,重重的点了点脑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

“沉香愿意伺候国公爷,愿意去西北,不会改的。”

少女的眼眸清澈见底,脑中却是想着许久之前的回忆——国公爷,就是那个帮着赎回姐姐,将赌输了拿姐姐抵债的男人砍断了手,重重惩处的国公爷么?

若是他的话,她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