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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悲,皇甫剑这一世都没办法在尹子虚面前抬起头来,他的卑微自尊作祟,让他故意出言不逊,想激怒尹子虚。

可惜尹子虚根本不在意,像是看一个无知者一般,眼神还带着几分怜悯,望着皇甫剑许久,才说道:“你跟我来

吧。”

尹子虚转身向内殿走去,皇甫剑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

进了内殿的炼丹室里,两个道童看守着一个大铁箱,见尹子虚进来,恭敬行礼,然后才向皇甫剑行礼。

尹子虚不多说话,让他们打开那口箱子,然后退出去。

皇甫剑不知道尹子虚叫自己来看什么,只是顺着他的眼神,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半人高的铁箱子边上,探头往里面望

去,所见画面,让他不禁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两步。

那里面装的是一个人,或者是曾经为人的一个东西。

他能感觉到那物体尚有跳动的脉搏,但是蜷曲的身体却像是黏在一起了似的,各部分的边界都不明显,只是那青紫色

的皮肤让他有一丝熟悉感。

更诡异的是这东西身上插了数百根一尺来长的黑针。

皇甫剑忍不住抬头问尹子虚,“这是?”

尹子虚慢慢点了点头,“他便是之前那个失控的死士。”

奇丹在哥舒仁显身上的效用,发挥至极,让他的能力也提升到最大,几乎连尹子虚都无法控制的强大。但所幸,奇丹

的药效是有尽头的,这一点,哥舒仁显自己也渐渐察觉到了。

所以他才逃出皇都,想往燕歌的方向逃去。

尹子虚不过是像猫追耗子那般,轻易地追上他,将他捉了回来。没有奇丹的神力,之前喂给他的那些毒蛊逐渐发作,

现在还活着的不过是一个人蛊罢了。早已经不是哥舒仁显了。

插在那上面的数百根玄铁针,慢慢吸收着毒素,将会是最毒的暗器。

“为什么……”这铁箱一直开着,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近似腐烂又腥甜的气味让皇甫剑一阵一阵地犯恶心,他想

知道为什么尹子虚不直接杀了这人,或是毁了他。

尹子虚转头看了看皇甫剑脸上不解的表情,轻轻一笑,“因为我要复仇,这么好的东西,才不能浪费。”

此话一出,皇甫剑莫名地生起一阵寒意,是那种渗入骨髓里的畏惧感。

眼前此人是真恶鬼。

皇甫剑不觉庆幸,自己虽然恨尹子虚,但却跟他算是同一阵营,倒也不算敌我关系,否则与这人为敌,恐怕自己也没

什么好下场。

从宝华法殿里出来,皇甫剑一直浑浑噩噩,亲眼所见的骇人景象从眼前挥之不去。

他刚转进甬道里,就被御逸尘身边的大太监给叫住了,“皇甫大人,快跟咱家来,皇上急召!”

皇甫剑眉头一皱,他才跟皇上分开没多久,怎么又传急召,这皇上也不至于这么猴急想知道哥舒芸儿的下落吧?

大太监催着他一路走,才一路解释,说是镇安王又来觐见了,说义庄那边的人检验尸身之时,发现两位小郡主的尸身

有些问题,恐怕是被人掉包了。所以说御琳儿跟御菲儿有可能还尚在人间,皇上这才急召他过去。

原本负责这案子的刑部尚书跟城防营统领在一欢楼里中了毒,发狂之后,不到两个时辰便七窍出血而死。

所以现在是由刑部侍郎暂时接手,皇上又怕他经验不足,才将皇甫剑调过来,优先解决这件事,来安抚镇安王。大太

监边走边贼兮兮地跟皇甫剑说道,“听说镇安王很是生气,逼得皇上没有办法。”

这镇安王之所以能让皇上言听计从,倒也真不是御逸尘把这王叔放在心上了。

而是玉穹国的旧例,若皇帝生前未立遗诏,无明确储君继位,只要镇国玉玺在谁人手中,并且有一位正统血脉的王爷

支持,便可继承皇位。

御无涯拿到了镇国玉玺,已经让御逸尘很是恼火。

所以这个时候,他不想得罪镇安王,生怕镇安王倒戈,才努力安抚之,尽量满足他的任何需求。与此同时,他也开始

着手,去御无涯进行打击,不能让御无涯再坐大了。

***

便是这个时候,山庄这里,凤冉洋洋洒洒写了千字长文,褒扬御无涯的功德,遂叫些工匠在一块海中奇石上以古体字

雕刻上去,着人三更半夜埋在皇都以东的香湖附近。等着某个合适的时机再让其重见天日。

这鬼鬼祟祟的计谋,虽然见不得光,但糊弄百姓足矣。

御无涯虽掌镇国玉玺,却不得承认,逼不得已,才走群众路线,若是打响了在民间的声威,到时候大势所向,御逸尘

自然要头疼了。

若是不用动干戈,御无涯都挺支持的。

他们这边才行动,没想到御逸尘就先出招了,用“云孟辞”来要挟御无涯,让他用镇国玉玺来换人,并且还声称若是

御无涯不答应,这玉穹上下的人都会知道云家大小姐被卖进了风月场所。

那封信是辗转到了御无涯手中的,虽然他已经知道御逸尘那里囚禁着的是假的云孟辞,但字里行间对云孟辞的污蔑,

让他还是不能忍。

御无涯打算亲自去回应,凤冉却建议他不宜自己出面。

他们正在为谁出面去回应这件事有所争执的时候,外面木常才来报,说是云家少爷听说了这件事,误以为云孟辞真的

被抓了,已经赶去救人了。

云孟辞的事情是瞒着云家的,所以对外称云孟辞身体不适,一直在静养,才不让他去打扰。加上,云孟辞确实一直情

绪低落,也不愿意见到自己亲人,很是抗拒。

御无涯怕她情绪反复,才顺着她的意思,一起瞒着云家少爷。

可云孟昭那火爆脾气,本来回来之后,一直见不到姐姐,已经起了疑心。这次听说收到御逸尘那边来的战书,提及了

云孟辞的事,想都没想就信以为真。

一方面云孟昭是觉得御无涯不一定能为姐姐舍掉自己的江山,用镇国玉玺去换,另一方面是他心急,担心姐姐,所以

便不跟任何人说,就偷偷离开山庄。

炎千释自告奋勇出去找云孟昭,剩下的事情让御无涯他们继续按计划进行,不要乱。

唐浮听说炎千释要去找人,也想跟着,但炎千释却依旧不愿带她同去。

这两人的心思都是在为对方好,却达不成统一的意见,而闹起了别扭。空云道长看不下去了,便叫唐浮过来陪自己去

找镇安王家的两个小郡主。

御琳儿跟御菲儿的事,唐浮也听说了,本来想来帮忙的,但师父一直没点头,这会儿却同意自己来帮忙了。她在山庄

里闲得都快发霉了,而且御菲儿之前也算是跟她有过交道。

若她们姐妹当真还活着,唐浮倒是真心希望她们没事。

炎千释一听空云要带唐浮一起出去,本来想说什么,但碍于空云的面子,还是忍了下来。某种程度上说,空云的本事

他是心服口服的,唐浮跟在师父身边,也比她自己偷跑出去强。所以他才同意了。

等炎千释走了之后,空云才笑着打趣,“你看你这夫君,简直就把你当女儿来宠,生怕你受半点委屈,受半点伤。”

唐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倒是真的,炎千释确实是很心疼她,所以才将她重重保护得都快让她窒息了。

“师父,我们去哪儿查?”唐浮把话题扯回到正经事上。

空云想了想,“我已经托了朋友去打探消息,不如先去问问看,收到什么风了没?”

唐浮有些意外,她之前在浮离谷十来年,也不见师父跟外面什么人来往,他居然还有朋友。不由得好奇,师父的朋友

到底是什么人。

半个时辰,他们到皇都南郊的一个小镇,那地方依山傍水,远离官道,倒是个宁静清秀的好地方。

空云在前面带路,跟唐浮解释道:“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了。”

二十多年不见面,一旦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依然会出手相助的,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吧。唐浮心里暗暗想着。她跟

着师父一路沿着镇上唯一一条石板路,一家一家地寻去。

“信上说他就住在这附近,恐怕是快到了。”这地方,空云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找得慢一些。

石板路的尽头有两条分岔,一条通往山路,一条则是通往河边。空云想了想,选择了第二条,唐浮也不多话,安安静

静地跟在后面,却在脑海里想象着师父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没走多久,他们便看到一个矮墙院子,还有些争吵的声音。

突然从院子里闪出一个身影,那屋里飞出来一把镰刀,直追着那身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那人也算是灵活,左躲右

避,踩着院墙上了屋顶,镰刀在他后面插进了墙中,足足两寸深。

“臭婆娘!你疯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是不是?”那人站在屋顶上,破口大骂。

唐浮循声望去,是个矮胖的老汉,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头发花白,胡须一把乱糟糟的,几分邋遢。但刚才看那身影

如野猫一般敏捷,对比其尊容是这副模样,实在是大大的意外。

她回头看了看师父,“这是你朋友吧?”

空云道长微微一笑,“正是他了。”

屋里一个女人的声音,也是十分彪悍,“有本事你别躲啊!老娘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这狠话虽然听着吓人,但这环境一瞧,更是像小两口拌嘴,只不过他们的阵仗比普通人的要大了那么一点点。唐浮有

些好奇,不知道屋里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的狠辣泼妇。

空云道长带着唐浮进了院子,抬手对着屋顶上招呼道,“追风兄!我来了,你快下来吧。”

他们之前已通过书信来往,那秦追风知道空云会来拜访,不想他这么快就来了,微微一愣,便笑着从屋顶上跳了下

来。“空云老弟,你这么快就来了,也不先说一声,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