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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浮将帕子递给红袖,“行了,你起身吧。绿萝的事,你去跟张妈说一声。”

红袖还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姐这么容易就答应自己了。她赶紧连声道谢,这才退了出去。

也许唐浮自己心冷,所以看到别人心热,就容易有所触动,若是前世的她,绿萝早已没了活路。但现在她是唐浮,不

是杀手银月,在不知不觉之中,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时,已有了改变。

就像炎千释说她与他一样,都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人。她本来不想承认,但其实心底已认输,被人看穿,虽然让她不

爽,但似乎一切事情,遇上炎千释,就化作烟云一般。他一笑,让她连生气都忘记了。

躺在榻上,今日在宫中的遭遇,想来有些后怕,若不是炎千释机警,她当真是着了道,中了别人的计。只不过这其

中,除了安平郡主之外,应该是还有别人,目标是否是自己,还是唐诗宛,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改日再寻机会,去跟炎千释商量看看,追查下去,不查出个结果,她是不能安心的,如同身边被人埋了定时炸

弹,不知何时会爆炸一样。

她思来想去,未能理出合理线索,便沉沉睡去了。

***

她一身红衣如血,一步一步,走向喜堂。周围的人笑着,说着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见,似乎是门前鞭炮声音太吵,让

她有些耳鸣了。

喜堂之上,炎千释同样一身喜服,殷红色映得他更白净了。如此想来,她不禁对他轻轻一笑,他伸出手来,牵着他,

走到中间。这拜堂之礼,她还从来不知道呢,就如此仓促地进行着。

一切熟悉又陌生,俯身,又抬头。

她扭头时,望向身边的人,容貌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他不是炎千释,却是一个自己十分熟悉之人。

“月儿!”

你叫我什么?她喃喃反问道。

“月儿!”

她想起来了,他是蓝枫。她一把推开他,连连后退了两步,思绪却有些混乱,怎么回事?炎千释呢?他不是正要牵着

自己,跟自己拜堂的吗?怎么反悔了?

“月儿!”

这声音忽然又变得十分像炎千释的呼唤,但她却看不到他在何处,遍寻不得。

唐浮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昨夜为何会做这种梦?她几乎已经忘记的前世记忆,零零碎碎混杂交织,前世里认识的

人,且能称之为朋友的,甚少。蓝枫算是其中一个,所以她才想格外珍惜这段关系,即使是舍命换他一丝生机,她从未后

悔过。

如今,她已是唐府的四小姐,前世已成梦。

接下来,光是唐成言亲自入宫与皇上、炎尚书商定婚事细节,就去了两趟。由国师尹子虚亲自占卜吉日,终把婚期定

于三个月之后,七月十二那一天。

这期间,炎府送聘礼的车马轿抬,排长龙送到唐府的画面,被皇都百姓人人乐道。更有不少痴心少女闻悉炎千释娶

妻,日日去炎府门口张望,或痛哭,或悲歌,怎么也赶不走,倒也成了一道奇观。

玉穹有习俗,未成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待至新婚夜才能得见。

可是炎千释难忍相思,便以书笺形式传信,每一日都会写些字句派人送到唐浮手上。他那一手好字,竟然让唐浮越看

越喜欢。

唐府上下喜气洋洋,若非要说有何不妥的地方,唐诗宛大病,在倚翠阁养病,听下人说都呕血了。安平郡主也曾以此

由进言皇上,请他将炎唐两家的婚事延后。被御靳枫一句话就顶了回去,“千释娶的是你们家小四,又不是诗宛,何必要

延后?”安平郡主咬着唇,再无话可说。

唐诗宛私下求了母亲多少次,力求此事有所转圜,她一心想要的夫君却眼看着要娶别人,真是恨得心都要滴血了。可

这次连安平郡主都无解,唐浮与炎千释的婚事已成定局。唐诗宛才气得大病了,干脆卧床不起,也懒得看府中下人为了唐

浮的婚事,忙进忙出。

唐浮跟着几位娘,一起去了云坊布庄。

为选定喜服的衣料,特地在云坊订了西南华锦布料。掌柜知道是唐家四小姐来选,特别给了优惠,还说是大小姐亲口

交代的。

大夫人让唐浮再去选一些喜欢的布料,一并再做几套常服,等嫁过去之后,头两年内该添置的一起都添了。唐浮笑

道:“哪用那么多?”

“当然要!”云孟辞不知何时在她们身后出现了,一听说唐浮跟唐家几位夫人来选布料,她便亲自出来迎客。许是合

眼缘,云孟辞对唐浮莫名有几分亲近,待她也格外亲厚一些。

虽说云孟辞还未出阁,但她十一岁开始便参与到家族生意,对婚俗也算是了解甚多。她拉着唐浮细细跟她解释道,婚

前这准备事项的重要,还有各种更加琐碎而必须处理的事,都十分关键。听得唐浮一个头两个大,也只好一边赔笑应着,

一边硬着头皮受教了,心里也对她的热情有几分感动。

云孟辞干脆带着唐浮到外间新来的布料架子上,跟她做着介绍,让她自己选些喜欢的。

正在她们俩有说有笑的时候,忽然一个客人从门口进来,只顿了一顿,环视了一圈,便径自冲到唐浮边上,一把拉着

她就往外走。

唐浮被人抓着,下意识得就开始反手回击,对方吃了她一掌,才松手。

“御无涯?”唐浮看清眼前人时,皱起了眉头,“你搞什么?”

御无涯一脸憔悴,下巴上淡青色的胡渣,也没有打理,望着唐浮,表情难得的凝重,“有些话想亲口问你,你跟我

走!”

“什么话?你在这里说就好。”唐浮看不明白他发什么神经。

御无涯瞟了一眼唐浮身后的云孟辞,云孟辞淡淡微笑着冲他欠了欠身,算是行礼。御无涯收回目光,继续望着唐浮,

语气软了一些,“只想跟你说,这里人太多。”他出宫之后本是直接到唐府,结果下人告知唐浮如今在云坊选喜服布料,

听得他更是心如刀割一般,便直冲冲地追了过来。

自宫宴之后,炎千释要娶唐家四小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一再找人确认,到底娶的是唐家哪

个小姐。听说了事情原委之后,他便闹着要去找父皇,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截胡的感觉,如鱼刺在喉,偏偏还是自己的

好兄弟。

若不是兰妃命人拦住他,他早就出来找唐浮了。

唐浮还想说拒绝的话,云孟辞在边上插嘴,“不如去楼上坐一坐,喝杯茶,楼上有雅间,那里清静。二位若是不嫌

弃,可以在那儿说话。”

御无涯这才多看了云孟辞一眼,对她的细心表示感激,“多谢。”

唐浮也不好再推辞,跟着御无涯上了二楼。

云孟辞在另外一间屋里等着,派去送茶的丫鬟宝珠,回来之后神秘兮兮地跟云孟辞描述里面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

很八卦地猜测着他们俩的关系。

“唐小姐,还真是有男人缘呢,端王殿下十分很看重她。”

云孟辞淡然一笑,打断了丫鬟们的臆想,“好了,背后不议人。若你这么心热,大可以到唐小姐面前去说,看她会不

会赏你。”宝珠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福了一福,“小姐好会拐着弯地教训人,奴婢不敢多话了。”

云孟辞跟炎千释私下交好,对御无涯也十分熟悉。只不过以前的御无涯,太过吊儿郎当,不曾入过云孟辞的眼,就算

他是皇子,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她千释哥哥的一个友人罢了。

今日御无涯这么莽莽撞撞的冲进来,直直奔向唐浮,那炙热的眼神,却让云孟辞有些意外。

他喜欢她,当下云孟辞就看明白了。

只不过唐浮这当事人却不以为然,甚至不问缘由地还出手给了他一掌。虽然起因是御无涯突然从后面扯着唐浮手腕,

拉着她就要走,这一掌确实挨得活该,但云孟辞却不禁有些同情此人。

看来是单相思,她捧起茶杯,心里虽好奇隔壁间里他们的对话,但出于礼仪,她也不能太过于关注,只能自个儿在心

底默默猜测着。

一盏茶的功夫,那边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御无涯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的,连云孟辞都没看见似的,径自下楼去了。他出店门的时候,撞了好几个人,头也不回

地朝前走去。引得被撞之人破口大骂,但立马被门口王府侍卫一记眼神杀,才吼了半句就没音了。兰妃怕御无涯冲动出

事,特地派人跟了出来,倒有些作用。

唐浮倒是神色如常,像是没事人一样。云孟辞压住好奇,带着她继续去选布。

她们还在云坊内采买呢,不出一会儿,唐府的家仆急急跑来,是寻大夫人的。云孟辞跟唐浮一笑,“今儿我们云坊还

真是热闹。”唐浮也笑了。

但大夫人听完家仆凑上前来低声报的消息之后,脸色瞬间变了,伸手招了唐浮过来,“走!我们立刻回府!”